趙顥的手心敷了藥,可也沒法乾活了,就幫忙送水什麽的。
趙頊搖頭,繼續奮力挖渠。
“那就是皇子?”
“看著和普通人差不多,乾活也不吭聲,怎麽像是老農呢?”
“是啊!按理皇子不該是英俊灑脫的嗎?還會乾活?”
“我家鄰居的兒子是讀書人,他都不會乾活,還不如皇子呢!”
“可皇子乾了太久了吧?”
“而且他不說話,這是什麽毛病?”
“……”
漸漸的,那些圍觀者們若有所思。
有人說道:“你們看,皇子不說話,悶頭乾活,那些村民也跟著這樣,沒人發牢騷,沒人偷懶……”
“我們村在打井,偷懶的人好多。”
“你就是偷懶的,不然為何出現在陳埠村?”
眾人一陣窘迫。
“有大石頭!”
這時有人崩壞了鋤頭,蹲下去刨了刨,就仰頭喊人幫忙。
“拿繩子來!”
幾個學生蹲在那裏刨土,刨空了大石頭的側麵。
繩子綁好大石頭,趙頊站在最前麵,拉著繩子喊道:“一二……三!”
“一二……三!”
“一二三……”
“一二三……”
因為繩子就那麽長,所以拉的人不多,可所有人都停住了手中的活,在看著這邊。
“一二三……”
很簡單的號子,可卻讓人覺得渾身發熱。
大石頭被緩緩拉動,最後被拉了出來,引來一陣歡呼。
趙頊放開繩子,對周圍的人說道:“隻要齊心協力,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旱災是旱災,可每個人都要捫心自問,可曾傾儘全力了嗎?可曾沮喪想放棄嗎?若是有,那就丟掉這些想法,去打井,去挖渠,去挑水……”
他看著那些看熱鬨的人,認真的道:“我們不說為了大宋,但你們應當為了自己的父母,為了自己的妻兒,拋棄那些求神拜佛的祈雨之舉,去認認真真的乾活。”
汴梁難得遭遇旱災,所有人都傻眼了,於是各種說法都來了。
什麽當今官家做事不靠譜,得罪了老天爺;或是官家的年號第一年就遭遇旱災,這不是好兆頭……
在這個時代,遇到天災之後,絕望的人們無能無力,隻能把這一切歸咎於當權者的失德。
趙曙為何要出宮?
就是因為外麵這種聲音太多,漸漸在蘊集。他若是坐而不管,稍後進諫的奏疏會淹沒了宮中。
——官家當好生檢討自己犯下的過錯,最好發個罪己詔出來哄哄老天爺。
——官家最近是不是小日子過得太好了,這樣不好,要節儉。
……
一句話,老天爺降下天災,那一定是你帝王的錯。
趙曙自覺自己沒錯,所以想出來看看,可未曾想卻看到了自己的兒子在鼓動百姓。
“大王默然乾活,這是言傳身教……”一個官員讚道:“這便是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大王行事有君子之風,臣為官家賀。”
群臣拱手。
趙曙在看著,心中感慨萬千,“皇子還年少,可行事卻穩重,我很滿意。”
那些圍觀的百姓都躬身行禮,有人說道:“大王一席話讓小人慚愧不已,這就回去打井。”
“隻是祈雨之事卻不好停。”
“祈雨,向誰祈雨?”趙頊覺得手心裏的水泡好像破了一個,火辣辣的痛。他惱火的道:“千年來遭遇旱災都會祈雨,可有幾次神靈下凡了?你等這不是祈雨,而是絕望了,想向心中的神靈求助,就算是顆粒無收也心安理得……你們還是男人嗎?”
趙頊的怒火勃發,“男人麵對災難就縮了,把希望都交給了虛無縹緲的神靈,自己卻袖手旁觀,這是男人?不是,這是女人……不,女人都比你們強!至少她們會努力,而不會像你們這幫無能!”
這一番話直接刺痛了這些百姓的心,有人羞愧,但也有人振振有詞的道:“大王,咱們的人手不夠……”
一個村子的人就那麽多,怎麽去打通水渠,怎麽能打出夠用的水井?
“那就先做,你不做難道老天爺會降下甘霖?”趙頊目光一轉,就看到了遠處的趙曙等人,於是就說道:“人手不夠朝中自然會想辦法,你等隻管去做。”
“朝中能有什麽辦法?難道還能讓那些軍士來幫忙?”
眾人都覺得不可能,可除了這個之外,哪裏還有人手?
“好!”
可趙頊卻答應了。
呃!
一個老漢跺跺腳,“軍隊是官家的命根子呢,別說是皇子,就算是皇後也沒法沾邊。再說那些軍士哪裏肯乾活……廂兵還差不多。罷了罷了,咱們走吧。”
趙曙緩緩走過來,聽到這話後,就說道:“他們肯乾活的。”
老漢看著他,見他一身布衣,神色木訥,就說道:“這位看著和氣,隻是這話卻不能亂說,否則回頭丟人。”
汴梁的軍隊就是看門狗,和百姓的關係可不怎麽融洽。
趙曙伸手,“拿鋤頭來。”
趙頊楞了一下,然後把自己的鋤頭遞了過去。
趙曙一把拉住他的手,皺眉道:“怎麽起那麽多泡,趕緊處置了。”
周圍的人一陣驚呼,“大王竟然這般能忍嗎?我等卻過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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