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生惡(1 / 2)







妒生惡

起先,眾人並未注意到茶室有外人靠近,直到一聲突兀的輕咳,先行吸引了歐陽拓的注意,

他此刻坐於江若汐對麵,側顏正對室門,抬眼時,眸光中的柔光溫和,對上鐘行簡冷冽的目光,

沒被逼退分毫。

室內空氣凝了一息。

昌樂公主也注意到鐘行簡,那一抹緋紅立於廊下,熙光透過繁複的簷角,灑在官袍之上,流轉著漸漸冷峻的光澤。

鐘行簡麵容清臒,身姿挺拔,宛如青鬆立於崖畔,深邃的目光定在江若汐身上,情緒隱匿在陰影裏。

江若汐唇角噙笑,正與歐陽拓結束談話,熠熠的笑容淺淺映在光芒裏,似那幀美豔的畫再次靈動地流轉。

心中無端生出一抹躁意。

昌樂公主柳眉驟然冷漠,攥酒盞的手緊了又緊。

昌樂確實怵他,毫無端由,可能隻因他眸光常年太過於深邃而端肅,仿佛能洞察世間萬物而又不輕易表露情感,

於昌樂而言,是截然相反的兩類人。

深沉不知底。

她不願招惹。

“你來做什麽!”昌樂沒給好臉。

鐘行簡挑開珠簾,視線已悄然收回,踏門而入。

潺潺涼意頃刻灌滿整個茶室。

“官家口諭。”

眾人隨昌樂公主跪接聖旨。

“昌樂公主駙馬喪期已滿三年,今有兵部尚書獨子,風姿俊逸,品行端方。茲有畫像,昌樂可自行相看。”

昌樂公主站起身來,笑得妖嬈,“皇兄給我物色的男人我肯定得好好看看。”

畫軸還在鐘行簡手裏舉著,她命男侍取來,被鐘行簡冷眼逼退,昌樂冷哼,隻得自己伸手奪來,

展開一看,嘖口品評,“的確稱得上俊逸兩字。”

轉而見鐘行簡視線自始至終落在江若汐身上,生了挑釁之意,

畫卷扔到鐘行簡腳前,“賜婚就算了。想送明日就送來,我急著要。若汐看中了歐陽先生,我看,不日歐陽先生就要離開我府上了。”

方才歐陽先生找她說話,隻是在詢問筒車相關之事,又聊了些澇災、水利工程。

他老家在江南,年年發大水,經年顆粒無收,百姓苦不堪言。

歐陽拓想問,前工部尚書書中所記,可有解水患的法子。

談吐之間,江若汐確實粗略領會到未來中書令的些許氣韻,可他們兩廂清白坦蕩,並無半分私念。

甚至,前世今生,他於她,隻是見過幾麵、說過方才一席話的陌生男子。

一直泰然處之的江若汐還是坐不住了,她即刻起身,走過來拉拉昌樂公主衣角,眉宇間輕輕蹙起,“公主,我沒這個意思,不搶你的人。”

她眸眼宛如秋水清澈,卻隻看向昌樂公主,讓她別多想。

江若汐也不是愛開玩笑的人。

鐘行簡眉心蹙起,心口驟然有些煩悶。

與昌樂公主認認真真解釋,落在鐘行簡耳中,真成了公然挑釁。

歐陽拓也想出言解釋,昌樂公主抬手阻止,先一步開口,

“我看未必,我這裏相貌個頂個得好,最重要的是懂風情,不比你這個木頭似的夫君知道疼人。”

與江若汐說話,一雙丹鳳眼卻死死盯著鐘行簡,從小就愛拿架子壓她,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定然讓他不痛快。

江若汐不置可否。

漆黑的瞳仁裏仿若淬了冰,鐘行簡加重語氣道,“昌樂公主,您該收收性子了,賜婚旨意哪日下來,這些人應早日攆出去。”儼然已經生氣。

“你好大的膽子,敢教本公主做事。”再怵,昌樂也不能露怯在外。

隻不過嚷得聲音越大,心裏越沒底罷了。

“臣不敢。公主如何微臣管不著,但請公主不要帶壞了我家夫人。”

鐘行簡話說得恭謙,但昌樂公主卻感受到那股來自大長公主嫡孫世子的威壓。

他哪裏不敢。

昌樂公主指尖發顫,恨不得把他鎖起來打一頓,

心中卻也多份顧慮和忌憚,踟躕在那。

在黑不見底的目光注視下,她身形晃動,率先拜下陣來,手腕被歐陽拓悄悄扶住,

“鐘將軍既然已經傳完聖旨,不若坐下一起喝杯茶。”歐陽拓一如既往地溫和恬淡,言語間不卑不亢。

鐘行簡為左衛將軍,充樞密院都承旨,稱將軍並無不可。

“免了。”

鐘行簡怎麽會有坐下的興致,歐陽拓這話也不過是在趕人。

旨意傳到,還不走?!

鐘行簡跨前一步,昌樂公主真怕他打人,退了一步將歐陽拓拉到身後,又覺得不妥,去護江若汐,

可江若汐已經被他拉住走出茶室,隻剩珠翠不知所措地晃動糾纏一團。

“怎麽辦?若汐不會受欺負吧?”昌樂公主忽然為自己的一時逞口舌之快害了閨中密友而感到懊惱。

歐陽拓扶住她的肩,“不會。鐘將軍乃真君子。”

昌樂公主噯氣,“你懂什麽,朝堂之事與閨房之樂怎麽能一樣。”

話音剛落,鐘行簡旁的常隨許立去而複返,他進門朝歐陽拓作揖,

“我家世子讓我傳話與歐陽先生,科舉在即,望先生不要沉溺酒色,潛心讀書,一舉高中。”

歐陽拓拱手回禮,“多謝世子。”

*

從公主府出來這一路,鐘行簡的手緊抓不放。

“世子爺,您這樣不合規矩。”

她的嗓音極輕,“規矩”二字卻如萬斤鎖鏈,困他頓足,行不得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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