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愛,令她窒息(1 / 2)







這份愛,令她窒息

隻見鐘行簡從路那頭走來,穿著緋紅色朝服,光影在他身上流轉,熠熠生輝,亮拔不群。

“若汐,其他不論,你豔福不錯,他這身段樣貌,可比我府上最出挑的樂伎還要出眾。”

遇見男子,昌樂唯一的評判似乎就是是否比她府上的樂伎出眾。

江若汐抬眸淡淡看鐘行簡,就像看一個陌生人到訪。

不甚感興趣。

複又靜心品酒。

鐘行簡平直看向前方,目不斜視的的視線,多是落在江若汐身上,她一頭墨發精致挽起,生得芙蓉嬌麵,在日光下修長的脖頸白似雪,往下順延,那一抹雪肌嬌色,陌生而悸動,

鐘行簡目光微沉,握住聖旨的手掌不覺間攥緊,似是攥緊了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那抹柔軟。

鐘行簡在眾人矚目下行至茶室外,朗聲道,“歐陽拓接旨。”

眾人嘩然。

說好聽了,歐陽拓是公主府的幕僚,說是麵首也不為過,不管聖旨為何,就算是處死他,也不配得到官家的旨意。

歐陽拓受慣了這樣的目光和非議,神色如常溫和,迎麵走過去,臉上帶著春風拂麵的微笑,與鐘行簡的肅然周正形成鮮明對比。

“草民接旨。”行出接旨,眾人跟在身後,紛紛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古之賢士,德才兼備,乃國家之根本,社稷之棟梁。今有士人歐陽拓,為人也,溫文爾雅,謙遜有禮;治學也,勤勉不輟,貫通古今。茲特封為太傅之職,掌教習之任。望卿不負朕望,悉心教導昌樂公主殿下,授以詩書禮樂之學,傳以忠孝仁義之道。使公主殿下德才並進,成為巾幗之英,不負朕之厚望,亦不負國家之期望。欽此!”

一並將戒尺交給歐陽拓,“官家還叮囑,如若昌樂公主學習不勤奮,歐陽先生可自行罰過。”

旨意傳達完,昌樂公主質問,“隻有這一道旨意嗎?”

鐘行簡眉梢微蹙,輕疑,“昌樂公主何意?臣隻領受這一道旨意。”

昌樂公主沿著明晃晃的聖旨,視線移到歐陽拓臉上,他垂目而立,一身月白長衫,顯得沉靜而柔和。

昌樂公主目光灼灼,漾著不甘,卻好似落不到歐陽拓眼中。

她紅唇輕啟,擠出幾個字,“我的賜婚詔書呢!我要和兵部尚書之子成婚。”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嘩然。

“微臣沒有。”鐘行簡嗓音清淡乾脆。

昌樂公主眸中隻剩憤懣,“我明日進宮請旨,到時,請我的太傅,歐陽先生宣旨,可否?”

不知是問誰,在場沒人能吱聲。

她的目光一寸寸深剮在歐陽拓身上,直至把他一層層剝成枯骸,歐陽拓都沒做出任何回應。

隻是,從江若汐的角度,能看見歐陽拓垂在身側的手,早已攥出青筋。

他們之間,應是發生過她不知道之事。

江若汐看向昌樂公主甩袖離去的背影,如被人抽了魂的行屍,

此刻,她定然很傷心吧。

很長一段時間,鐘行簡的目光,深壓壓地隻在妻子身上,見她急切地看向歐陽拓,看她憂心地望向昌樂的背影,

唯獨沒有他。

鐘行簡踱步到她身前,“我送你回府。”嗓音裏刻意的輕柔略顯假意。

都不問她是否願意回。

在他心裏,也許是理所應當這樣做,是為夫之責,更是不喜她拋頭露麵。

是以,上一世她出門甚少,也疏於同昌樂的促膝交談。

江若汐抬眸,眼神薄如天邊纖雲,懶懶凝睇他。

難不成他想送,她便要感恩戴德附和。

她在後麵追隨他那麽久,他不曾停步駐足,如今她累了,不想追了,他轉身給她點甜頭,她就要滿心歡喜地接著嗎?

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以他為天的世子夫人了。

江若汐沒有隨他離開,而是站在原地,輕聲說,“世子,今晚我在這留宿。”

不是商量,是告知。

鐘行簡頓足,回身看她,看到了她眼中過分的平靜與疏離。

離他很遠。

往前走近兩步,鐘行簡嗓音低垂,問她,“還為先前我攔下昌樂公主信箋的事生氣?”

“沒有。”江若汐眼瞼輕眨,極淡地回看他。

她沒有那個閒工夫,這些日子她為了做筒車忙得腳不沾地,現下有了銀兩,幾間鋪麵要籌備開張,需要她忙的事太多,哪裏顧得上他。

鐘行簡看她眼底清澈,不像說謊,隻是眼睛不自覺朝昌樂公主離去的方向看。

明知她記掛閨中蜜友,可心中無端酸澀。

“好。”鐘行簡悶出一個字,轉身離開。

小徑儘頭,鐘行簡步履仍然從容,除了臉色陰沉了些,倒是沒讓人看出那抹心底的落寞。

*

夜很深,烏雲低垂,不知要埋下多少人的憂愁與煩思。

寢殿裏,東倒西歪不知道多少酒壺,昌樂公主酒量極好,此時也已麵頰緋紅,她眼神迷離而沉醉,歪坐在床前腳踏板上,

“剛知道皇兄要賜婚,我問過歐陽拓,喜不喜歡我。”

江若汐睇酒未沾,陪她坐在那兒,“他怎麽說?”

聞言,昌樂公主眸中隱隱透著幾分撕扯與掙紮,又灌了一口酒,“他說喜歡。”

“那為什麽你還答應……”

昌樂垂眸,掩下心底深深的黯然,灌了半壺酒,才能吐出幾個字,“可他又說,不能娶我。”這句話仿佛耗費掉她畢生力氣,昌樂滑到地麵,平直地躺在地上。

“為什麽!”江若汐驚疑。

昌樂沒有回答,而是閉上眼,任由酒水傾瀉澆灌到自己臉上,

這份愛,讓她窒息。

再睜眼,昌樂公主愣愣望向“若汐,我很羨慕你,不管鐘行簡如何,他是你的夫,你可以和他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酒水,亦或是淚水無聲滑過臉頰,昌樂睜開眼,空洞無一物,望著屋頂,湖麵砸出的水波已然平複,

“我初次見到歐陽拓時,他正抱著自己所作文章,到中書令府門前,請求獻給中書令閱覽。這在本朝很常見,科舉前文章如果能得到主考官的認可,名列三甲何其簡單。”

這是昌樂第一次和她說起過往,

“那些趨之若鶩的學子中間,我第一眼就瞧見了他,他的文章被扔在地上,他彎腰去撿,無恨無忿,似天邊無瑕的雲與月。我命人將他引到附近茶樓,在那裏,他成了我的幕僚。”

“我聞讀書人清高,歐陽先生沒有推拒?”江若汐追問。畢竟,為官之人品行不能有絲毫瑕疵,他如此,以後定然受到詬病和言官彈劾。

“不曾。”昌樂輕吐兩字,眉宇間的安寧與祥和,仿佛回到了那個相遇的午後。

未來中書令的城府江若汐猜不透,他一口答應是因為喜歡昌樂,還是隻是貪圖她的權勢,或是傍得一處棲身之所,不可知。

世間才子無數,鐘行簡又為何推他做公主的先生?以她對他的了解,定不會是因為公主與歐陽拓的情誼。

歐陽拓既然是在入京準備科舉時遇見的昌樂,他的目的,應是一直沒變,入仕。

可本朝有規定,駙馬……

昌樂的嗓音也幽幽傳來,似不見光的深穀下的低吟,

“駙馬不可入仕。”

昌樂自始至終都明白,她隻是想知道自己在歐陽拓心中的份量。

何苦來哉,

讓一個男人在江山與女人之間選擇。

這晚,她倆聊了許多,江若汐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醒來時,她窩在地麵的羊絨毯上,身上蓋著一層薄被褥,昌樂不見了蹤影。

江若汐起身欲到殿外尋找,餘光看見昌樂坐在窗邊貴妃榻上,

初升的日光照在她的發間,鍍了層金黃的華彩,虛妄得似那雲間無悲無喜的仙女。

聽見響動,昌樂緩緩轉過臉,視線與江若汐交彙那刻,所有的朝氣才一點點凝聚充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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