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度妻子(1 / 2)







揣度妻子

鐘行簡書房被燒的事上次她沒多想,這次也不必想了,八成是大姑奶奶的手筆,

按江若汐對她的了解,應沒什麽壞心思,八成是看出她對鐘行簡的冷淡,這次到鐘府拜會,又發現靜塵院沒有鐘行簡的衣物,想出這麽一出。

婆母和大姑奶奶不對付,她一問,趙管家一五一十說出事情原委,

聽到大姑奶奶要在她的府裏指手畫腳,從來隻歇晌不起身的時辰,愣是一盞茶功夫走到前院書房。

他倆到時,靜塵院擠得滿滿當當的,書房的東西看著不多,堆滿了靜塵院整個院子,

大姑奶奶先看到江若汐,主動走過來拉上她的手,“東西沒想到不少,你婆母正在整理呢。”

範氏不甘示弱的嗓音已經傳出來,江若汐嘴角勾起禮貌地笑,不鹹不淡,

“姑母,這些我來收拾。”

鐘行簡太熟悉妻子這個神情,怕是生氣了。

大姑奶奶還想說些什麽,被鐘行簡恰如其分攔住,

“姑母,您和母親先去安樂堂坐會,我安排廚房做幾道像樣的菜,您在這吃。”

語氣平淡,卻有種不容置喙的威嚴。

一晃神,大姑奶奶才發覺這個侄兒真的長大了。

沒再硬做他們的主。

婆母在屋內聽見兒子的嗓音,踏門而出,“行簡,你回來了。”

全然沒注意到兒子眸底已閃出不快,“東西我都替你們歸置好了。”

甚至開始埋怨,“那麽久了還分院子睡,什麽時候才能生出嫡孫,一個兩個都不讓我省心。”

“母親,這些夫人會收拾,您陪姑母回安樂堂坐會。”鐘行簡臉色微沉,不耐地皺了下眉。

範氏在大姑姐和兒媳麵前被下了麵子,正要發作,大姑奶奶挽起她的臂窩,

“你瞅瞅,知道向著自己媳婦了。咱們兩個老東西就別在這裏礙事了。”

不由分說,拉她朝院外走去。

院子裏終於靜下來。

江若汐先讓眾人停了手,轉眸看向鐘行簡,神色寡淡,“世子爺,您的東西如何處置?”

鐘行簡思量道,“姑母和母親今日鐵了心要你我同房,如果現在就忤逆她們的意思,怕是今日難過去。”

他嗓音低回,如幽穀冷泉,“我的東西先放在這裏一段時間,書房修葺好前我睡官署?”

本是安排,尾音無端多了份商量。

心裏隱約有些希冀。

江若汐輕輕頷首,不再揣度夫君心意後,事情變得簡單許多,

他說出了她想要的安排,倒省了不少事。

“世子爺的東西也不能亂堆,東偏殿與世子爺的書房格局差不多,不若就把世子爺的東西先放在那裏麵,竹榻要劉記的可好?”

重新安上竹榻,便是讓他回靜塵院也住在東偏殿。

夫妻一場,竟鬨得如此疏離,

鐘行簡知道是自己的過錯,沒什麽臉反駁妻子的意思,

喉間粘膩,半響悶出一個字:“好。”

鐘行簡去了趟官署,林晴舒和鐘珞兒趁這個功夫到靜塵院找江若汐。

鐘珞兒一見她便撲過來,“我們聽說江府和劉府的事了,嚇了我們一跳,你怎麽不告訴我們,茶樓的夥計也是能打的,定然跟你去砸了劉府。”

江若汐拉回她緊抓自己不放的手,笑容嫣然,“咱們開茶樓不容易,怎麽能白白耗費自己的人。再者,如果不是國公府的府丁,砸劉府的門要吃官司的。”

“還是大嫂考慮得周全。”林晴舒靜靜站在一旁,似是長舒口氣,“雖然府裏也有些齷齪,但這個門楣倒還撐得上場麵。”

鐘珞兒沉吟著,嘗試說道,“這就是大嫂先前一直說的:仕農工商?咱們如今置辦田地、購置那麽順利,都是因為背靠鐘國公府的門楣?”

“這麽說也對。”林晴舒頷首。

三人坐下喝茶,鐘珞兒講起今天中午剛收到的消息,“大嫂,你聽說了嗎?劉府被抄了家,劉府男丁流放,女丁為奴。一個侯府說垮就垮了,讓人唏噓。”

劉府之過,不在於動了江府,而是因為他們左右逢源,投靠了中書令。

不止是大長公主,隨隨便便一個在朝堂上摸爬滾打的人,都受不得腳踏兩隻船。

說到這,鐘珞兒忽得有些害怕,“咱們府哪天不會也……”

江若汐輕聲笑,“不會,隻要官家還倚仗鐘國公府對付中書令,鐘國公府就不會有事。”

“那咱們能對付得了中書令嗎?”

“如果中書令倒台了呢?咱們府……”

尾音戛然而止,空蕩在屋內,沒有人接話,每個人似乎都有心事,朝堂的爭鬥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她們這些後院的女子何其勢單力孤,

也許某一天,家裏突然闖進一幫人,毫無征兆地,從睡夢中,或者某個宴席上,將全家老弱婦孺全數羈押,斬首流放為奴,皆有可能。

馨姐兒聞聲跑進來,“瑾姐兒來了嗎?”

“我們來時,瑾姐兒歇晌還沒醒。”

林晴舒摸摸湊過來的小腦袋,鐘珞兒拉過她,“馨姐兒,我陪你去玩。”

說完,兩人跑去院子裏。林晴舒的視線跟著她們飄遠,漸漸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憂愁之色,倏忽又緩緩垂下,落在自己交疊於膝上的纖纖玉手之上,指尖輕輕摩挲,

半響才踟躕開口,“大嫂,劉玉被圈禁在自家院裏了,說是大長公主發的話,讓大奶奶自己處理房裏的事。大奶奶壘起牆,連門都沒留。”

江若汐垂下眸,神色暗淡,“我明白你的感受。”

同是鐘家的媳婦,一定程度上講,她們的處境是一樣的。

“鐘國公府不休妻,現在看來,不知是喜還是悲呀。”林晴舒的嗓音幽幽,不知是疑問還是自嘆。

*

晚飯時,眾人圍坐在桌前,大老爺鐘進瀚和鐘行簡也回來了,鐘行霖自那日起閉門不出,請了幾次,便沒人再去請,鐘行旭進了國子監不回家,隻剩鐘行簡一家和鐘倩兒陪著大姑奶奶坐。

本來熱熱鬨鬨的一大家子,如今換了個小桌。

大姑奶奶用飯時說話,“再過不到半月,母親陪聖駕去行宮避暑,鐘府定了誰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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