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駛至路口的時候,我突然接到了薑時宜的電話。
她的語氣異常冷漠,像一塊怎麼都捂不熱的千年寒冰。
“你這麼晚不回家,到底在哪?車上坐的人又是誰?”3我毫不猶豫的掛斷了。
回家後,我對她的質問充耳不聞,徑直走進客房。
薑時宜卻怒氣衝衝地衝過來,攔在我麵前,說話的樣子簡直像極了一個潑婦。
“你和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關係?”“我跟陳好隻是普通同事,我送她回家也隻是出於禮貌,你總是這麼疑神疑鬼,非要鬨的這麼難堪是嗎?”這似曾相識的一番話,讓薑時宜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風水輪流轉,隻有那把回旋鏢紮在她身上,薑時宜才會覺得疼。
“沒什麼事就麻煩讓開吧,我要睡覺了。
”薑時宜隻是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
我冷漠的推開她,熟練的鎖上房門。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不是被鬨鐘叫醒的,而是被外麵傳來的滾滾濃煙嗆醒的。
打開房門一看,廚房裡早已一片狼藉,薑時宜狼狽地舉著鍋鏟,正在手忙腳亂的收拾戰場。
“你在乾什麼?要把廚房點著嗎?”被吵醒的滋味很不好受,更不用說還得抽空給她收拾殘局。
我的語氣裡不自覺地帶了幾分慍怒,讓薑時宜委屈的幾欲落淚。
她舉起紅腫的手指,可憐巴巴地望著我。
“我為了跟你道歉,特意早起給你做早飯,還把自己弄傷了,你非要這麼絕情嗎?”不然呢?還指望我像從前一樣,主動低頭向她求和,再當作無事發生嗎?我沒再理她,迅速洗漱完,收拾東西出門上班。
剛到樓下,我還在為打不到車而苦惱,薑時宜就小跑著跟上來了。
“你等我一下,我去開車,今天我送你去上班吧。
”“不用麻煩了,我坐地鐵也能去。
”“程澈!”薑時宜忽然叫住我,“那也是你的車,怎麼能算麻煩呢?”還得多謝她提醒,畢竟連我這個出錢的冤大頭都差點忘記了,那車是我全款買的。
畢業後,我們剛到這座城市打拚。
薑時宜總抱怨通勤時間太長,同事都有車接車送,就她沒有。
我不想讓她受委屈,所以主動出錢買了一輛車,記在她的名下。
為此,我還了整整三年貸款,每天節衣縮食,一分錢掰成兩半花。
可我的付出,隻換來薑時宜的一句“謝謝”。
她用那輛車去機場接葉少銘回國,送他回老家,接他出院。
而我這個出錢買車的人,坐“順風車”的次數屈指可數。
眼看著就要上班遲到了,既然薑時宜主動開口,我也不再扭捏,拉開後車門坐了進去。
薑時宜緊緊握著方向盤,時不時從後視鏡裡偷瞄我。
“我跟你說呀,我媽又跟我小姨吵架了,還得讓我當判官。
”“家附近要開一家小吃街,你下班了我們一起去轉轉吧。
”“程澈,你不高興嗎?”“沒有。
”我隻是低頭看書,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
時間長了,她也自覺沒趣,悻悻地閉上了嘴。
直到目送我走進公司,薑時宜從車窗探出來,終於下定決心開口。
“程澈,今天下班我還來接你。
”我幾乎沒有一絲猶豫。
“不必。
”4薑時宜答應的事,沒有一件辦成的,七年來無一例外。
譬如她主動提出接我下班,直到我已經坐地鐵回家後,還是沒看到她的身影。
偌大的房子裡空無一人,我反而覺得清淨。
正準備休息,手機裡彈出一條陌生短信。
背景是燈紅酒綠的酒吧,薑時宜臉頰通紅,醉醺醺的倒在葉少銘懷裡。
“她喝醉了,今晚我照顧她,告訴你一聲。
”光線昏暗,隻照到葉少銘半張臉,但我還是看到了他眼神裡的挑釁。
他總是這樣,想方設法的激怒我,篤定我會跟薑時宜吵鬨。
等她被我磨光耐心的那一天,自然會全身心的投入他的懷抱。
然而,這次我並沒有和他對線的興趣。
什麼鍋配什麼蓋,垃圾就該待在垃圾桶裡。
看著他們恩愛甜蜜的照片,就像在看彆人的事情。
第二天出門之前,薑時宜才頂著烏黑的眼圈跌跌撞撞地回來。
她第一時間向我解釋:“程澈,我昨天喝多——”我出口打斷,根本沒有聽下去的欲望,隻覺得厭煩。
“不用跟我解釋,我要去上班,你自便吧。
”手機放在桌上,平均五分鐘就會跳出來一條消息。
無一例外,全都是薑時宜發來的。
我皺著眉,果斷打開免打擾,對她最近怪異的舉動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薑時宜是在主動跟我分享日常?放在以前,這些都是我做的事情。
即使消息石沉大海,還是樂此不彼。
有那麼一瞬,我甚至在她身上看到了從前的我的影子。
從前,薑時宜一邊謊稱沒空,把我的消息設置成免打擾,一邊對葉少銘有求必應,把他的消息框設置成置頂。
愛和不愛,實在太明顯了。
可惜,薑時宜醒悟的太晚。
等她想要挽留的時候,我的分享欲早已熄滅了。
離cpa考試的日期越來越近,陳好打印準考證,還不忘幫我複印了幾份。
“喏,這樣就不會丟了。
”我對她道謝,順手教了她幾道題。
陳好用筆支撐著下巴,偏過頭看我,眼睛裡閃爍著敬佩的光。
“哇,程哥,你也太厲害了!比我晚學一個月,還能無師自通,你是神童轉世嗎?”“哪有那麼誇張。
”快到下班時間了,我笑著合上書,準備收拾東西去圖書館。
陳好狡黠一笑,突然攔在我麵前。
“程哥,今天公司聚餐,你也一起去吧?”“我還得去圖書館呢,你們去玩吧,不用管我。
”“哎呀,已經連著複習這麼久了,你可彆卷我了,就去放鬆一下嘛,吃個飯而已。
”她輕輕抓住我的袖子,嘟著嘴不斷搖晃。
我耐不住她的軟磨硬泡,破天荒的答應了聚餐。
一旁的同事跟著起哄。
“哎呀,還得是陳好有麵子,能請動程澈這尊大佛。
”一路上談笑聲不絕於耳,我望向窗外,望著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獨自發呆愣神。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和外麵的世界絕緣,一下班就回到家忙碌,讓自己變得像個家庭主婦?大概是在薑時宜的抱怨中。
一個剛出社會的新人,有幸被老板賞識,肯帶著我出去應酬,應該是我的榮幸。
我為了能多賺點錢,給薑時宜更好的生活,不惜陪客戶喝到胃出血。
被送去搶救,獨自在醫院掛水,我強撐著撥通她的電話,電話那邊卻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哦,我會轉告她的。
”等薑時宜匆匆趕到,開口就是抱怨和指責。
“你怎麼不直接喝死呢?還得我來收拾爛攤子!”陣陣刺鼻的酒精味闖入鼻腔,但不是我身上的,而是從薑時宜身上傳來的。
她怪我喝酒,怪我下班後不回家,怪我對她關心不夠。
可我喝酒是為了工作和前途,她喝酒是為了和葉少銘續舊情。
“程哥,想什麼呢,下車啦!”陳好的一句話,把我從回憶裡拉回現實。
同事們都先進去了,我和陳好落下一截,遠遠的跟在後麵。
她就像一隻雀躍的小鳥,手舞足蹈的講述著公司最近的八卦。
我低頭笑著,在餐廳門口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程澈,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