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還未亮,卿雲艱難伏在溪流岸邊取水喝,渾身濕冷,肩頭處的傷口隱隱作痛。
那日隻被醫官簡單上過藥,連日奔波趕路,傷口上沾了冷汗,她疼得臉色蒼白,緊緊咬牙。
好疼......
真的很疼。
眼皮逐漸沉重,卿雲倏地眼前一黑,往前重重摔下。
“唔——”
溪流邊的泥水濺起,沾她滿身汙穢,她躺在泥濘之中,草木腐爛的氣味在鼻腔衝撞,快支撐不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隱隱傳來車輪碾壓過山徑的聲音,風過樹梢。
聽見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卿雲艱難地掀開眼皮,本來無望的眼中有了光亮。
有救了......
卿雲猛地咬住下唇,掙紮清醒過來,從泥濘中爬起,望著遠處搖晃駛來的馬車,車上有兩盞燈燭照明。
她驟然生出一股膽氣,衝到山徑中間,伸出雙臂攔下馬車。
“救命——”
“籲——!”
一聲高嗬,趕車的書童及時勒馬,否則再近一尺距離,卿雲就變成馬蹄下的亡魂了。
“你不要命了?大晚上裡衝出來攔馬車,找死不成!”
書童身著藍色短打,頭上裹著頭巾,朝著她厲聲喝道。
卿雲卻是兩眼一閉,體力不支倒在馬前。
本來怒氣上湧的書童叉腰欲罵,卻見馬車前的女子直接倒地不起了。
一時之間,他神色有些茫然。
“長生,這是攔路的人,不是攔路虎,你疾言厲色一通,嚇退不了猛虎,自然也嚇退不了有心之人。”
車簾掀起,一錦衣公子自車廂內探身出來。
他舞象之年,身高八尺,麵如冠玉,頭戴月白色綸巾,一身鶴氅清清肅肅,如玉如琢。
謝翊望著呆愣的書童,搖頭失笑:“她不過是為求救命,現在人暈倒了,你說該如何辦?”
長生欲哭無淚:“公子,我隻說了一句,她自己暈倒的,與我無關啊。”
謝翊眸光移動,落在倒地的女子身上,他輕輕提著一盞燈籠,躬身下了馬車,大步流星走向她。
長安跟在他後麵,忙道:“公子,我來查看便是,地上泥濘,您彆濕了衣衫。”
聽見腳步聲,卿雲極力睜開眼眸,強撐著支起身子,虛弱出聲:“救我......去健康城......”
她又險些支撐不住倒下,這時,一隻修長有力的手率先扶住了她。
他白皙如玉,骨節分明的手指,穩穩扶住她的手臂,與她已經被泥水浸透的衣袖,是清與濁的對比。
二人近在咫尺,燈火微黃,映照在眉眼,她抬眸正好與謝翊對上。
卿雲瞳孔驟然縮緊,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