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鬼女降臨(1 / 2)

吸血鬼獵人D 菊地秀行 5318 字 21小時前






馬車前方出現新的樹叢,以及不同於森林裏的馬車所碾成的道路。

“怎麽樣,d——是那個嗎?”

手握韁繩的祖克在駕駛座上滿心期待地問。

“好像是。”

d的回答意味著那是人類開拓的道路,同時也代表他們脫離了蓋斯凱爾的領地。

“萬歲!”

祖克用力一甩韁,通知寢室裏的賽傑這個好消息。

然而——靠著d的第六感在森林疾駛三個鍾頭,世界早已蒼茫昏暗。

馬車在祖克和賽傑的歡呼聲中躍入道路。

“我有印象哪,這的確是通往庫拉古夫村的路。”

馬匹們這次不再膽怯,鐵蹄力蹬大地,沒一會工夫,一行就抵達某個熟悉村莊的防禦柵欄。

從木造監視塔探身盤問他們來曆的守衛手持長槍,正是上次見過的黃衫年輕男子。

“我們是輸送隊。”

祖克表明身分後,男人露出一口白牙笑道:

“你們終於來啦——不過……”

他又皺眉詢問:

“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們?而且是在最近?”

“或許吧。”祖克報以苦笑。

柵欄大門順利開啟,馬車在村民的呐喊聲中駛入。

孩童從上次包裹在迷霧裏的房舍躍出,載滿村民或穀物的載貨馬車在路上川流不息。

“總算安心啦。”

任由喟歎不已的祖克控韁,d閉著雙眼文風不動,但是當馬車駛進中央廣,迫不及待的村民們從四麵八方湧來時,他以完全不像盲人的動作躍下馬車。

“請帶我去!”

哀怨可憐的聲音在馬車裏呼喚。

“拜托你啦,d。”看守淑女安的賽傑竟也跟著哀求。“葛德派不上用場,我得去幫祖克,你替我看著這個小惡魔吧。”

d一副隨她去似的態度轉身離開。

就在此時——

“誰能救救我啊。”尖叫聲衝天響起。“我是巫西奇村的女孩,被輸送隊的男人誘拐了。”

前排的村民們一陣騷動,集中在祖克和d身上的某些視線明顯流露疑惑。

“你這花癡,住嘴。”賽傑進去阻止她。

“啊,你打算做什麽!真下流,快把你的臟手拿開!”

騷動開始擴散。

d轉身敲敲寢室門板。

“下來。”

“好開心耶!”

也不知她有無察覺到他的冷峻,淑女安的叫聲裏滿是赤裸裸的喜悅。

“繩索怎麽辦?”賽傑問。

“解開。”

事已至此,如果再以五花大綁的姿態出現,肯定會被村民當作十惡不赦之徒處置。

“感謝我吧,貴族小丫頭……現在要幫你鬆綁啦。”

“嘻嘻嘻,現在還不清醒——真是個糊塗蟲啊。”

“你說啥!”

賽傑的怒吼在下一秒變為詫異。

“哇啊啊,這個女的掙斷繩索啦。”

“我隨時都可以逃走,還有時間先把你給斃了。之所以沒那麽做,隻不過是因為不想離開我的心上人。”

一個全身包裹在華麗色彩裏的少女走下寢室,她一站到d身旁,村民之間響起一種不知是嗟歎或是什麽的聲音,那聲音猶如水麵波紋在人群裏擴散,眾人的表情變得陶然欲醉。

天真爛漫的少女——淑女安,環視愚蠢的人們,嫣然一笑。

“嘻嘻嘻,大家都羨慕地看著我們呢,我的心上人——來,我們走吧,到那涼爽的樹陰與晚風吹拂的青草園。”

外貌看來的的確確是個十歲小女孩,但無人取笑那句濃豔女人味的台詞。

看哪,全新的表情——恐懼之色正陰森森地在眾人臉上湧現,因為他們察覺了淑女安的真實身份。

“是貴族。”

一人率先說出,眾人一齊點頭。

“是貴族。”

“是貴族。”

“那個青年也是嗎?”

“一定是貴族。”

“一定是。”

“一定是。”

村民不斷重覆相同話語,對自己進行自我催眠。不著痕跡地隱藏、配置的入侵者專用長槍和長柄鐮刀,在人們手中傳遞,木樁槍的擊錘拉起。白發老奶奶、著圍裙的家庭主婦、衣服滿是補丁的孩童們,口裏嚷著“一定是”,手持武器瞪視他們。

人牆猛然前進。

祖克和賽傑都沒有動,他們知道此刻任何小事,都足以將平凡的村民變成瘋狂的暴徒。

“一定是。”

“一定是。”

“一定是。”

聲音前進——停止。

祖克和賽傑的臉上吹掠感動和——惶恐的疾風。

d也同時移動。

僅隻如此,百餘位村民即當場凍結。

d神色自若地邁步前行,快要撞上最前排的村民時——人牆往左右分開,陷入殺戮專用的自我催眠狀態的村民們,甚至忘了催眠術,紛紛退向兩旁。

d在他們製造的道路上默然前進,嬌豔如花的可愛少女追上前,直到兩人消失在夕陽餘暉中,村民眼底的絢爛景象仍久久不去。

☆    ☆    ☆

與廣場隔了一段距離的東方,有一座小森林。

小河潺潺而流,黃昏微光在水麵留下最後一抹藍。

“好像會是一個美好的夜晚呢。”

安跟在d後方五公尺,胸前捧著五顏六色的野花,看來是因為沿路摘花才落後了。

“星星們全都出來吧,要比平常更多更多——哎呀?”

喜形於色的安瞥見d橫倒在森林最深處。

她迅速奔至,雙膝一屈,神色慌亂地俯視美麗的青年。

“你怎麽了?”

“要逃的話現在可是好機會喔,這小子不能動了。”

聽見沙啞聲音的安眼神一厲。

身上流著貴族血液的半吸血鬼,儘管晝夜皆能行動自如,卻也因此偶爾會發生這種情況。

人類與貴族——兩種血液的內訌,突發性地引爆一種非比尋常的倦怠感。

意識陷入昏迷,四肢暫停動作,所有代謝功能降至最低限度,幾乎呈現假死狀態。就連半吸血鬼自己都不知那會維持多久,一切隻能交給命運。

“不好意思——你是什麽人?”

安厲聲質問,對象當然是沙啞聲音的主人。

“出乎意料哪,不趕快逃走,反而在意我是誰嗎?”

“我根本就不想逃走,讓我魂牽夢縈的也僅這個人而已。他很可怕,雖然一直在一起,但連手都沒牽過,一點愛也不肯給我。不過沒關係,因為我深愛著他——話說回來,你究竟是什麽人?”

“你就把我當作他的損友吧。”

安意欲看清楚d的左手,她跪在他的右手側,身子向前探出。

d的左手一把掐住她的咽喉。

“啊——原來你……”

“別靠過來。”

d冷冷喝令,將安往後方一推。

她一屁股跌坐在地,迅速抬起的雙眸也不禁燃起憤怒火焰,可是一看見d便頓時熄滅。

“為何對我如此無情呢?我沒有半分加害你的念頭,隻不過想要確認那個惱人的聲音發自何處。”

“——似乎如此。”d對擺在心口附近的手說道。

“真是多管閒事哪。”

“嗯。”

安怒目而視。“那隻手果然是不明怪物……你一定很痛苦吧,我馬上幫你除魔。”

婀娜嬌軀燃燒鬥誌,安自地麵站起。

“嘖,不肯住手嗎——為了你好,還是趕快逃命吧,這小子是想利用你來牽製你父親喲。”

“這種事我早就知道了。”安從d的腳畔走過來。“我一切都無所謂,心甘情願被心上人利用。莫非你是迫不得已才附在他身上?”

“算是吧。”

“真沒禮貌。”安氣得漲紅了小臉。“愛火熾烈如我都這般冷淡以對,你這毫無愛意的人居然死賴著他,造成他的困擾,我一定要讓你離開他。”

安的右手靠近d的左手,手裏拿著黃色的野花。

“你想乾嘛?!”

不知他是否聽見兩人的奇異對話,雙眼緊閉的d一動也不動,甚至像是沒有在呼吸。

安出神凝視說話的左手,隨後猛一點頭。

“喝!”

隻見她將花莖尾端往手背一插,一朵普通小花就像貫穿般深陷d的手。

“哇啊啊啊啊。”

過了一會,淒厲的哀號響起。

“看你這女娃乾的好事!你不知道我的功能嗎?嗚嗚,好痛苦,全身虛脫。”

“效果不錯哩。”

安捂著嘴巴高聲笑了,果然是貴族少女——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是。

在任何人都要為之心神迷醉的笑靨前,黃色花朵逐漸染上別種色彩,先是茶褐色,然後是朱紅——鮮紅。

“嗚喔喔喔喔喔喔。”

仿佛回應再度爆出的哀號,左手出現了變化。

皮膚失去血色,轉為黃蠟般的色彩,接著從毛孔噴出某種白色蒸氣。

蒸氣停息後,淑女安微微一笑。

d的左手腕以下乾枯萎縮,簡直跟木乃伊一樣。

“剛才摘的花是另一種吸血草,這樣討厭鬼就不見了。”

少女對沉睡中的d嫣然一笑。

“現在你是我的人了。嘻嘻,如果父親大人看到這個景象,不知會說什麽呢?”

安說到這裏,冷不防想起什麽似的四下梭巡,可愛俏臉浮現焦躁之色。

“對了,萬一父親大人忽然出現——討厭,得把他藏好才行。”

她終於猛一點頭,初次麵露緊張神色地離開d的身軀,將胸前花朵以兩公尺的間隔種植在d周圍。

宛若一堵守護他的壁壘。

“花砦。”淑女安喃喃自語。

植完約莫二十朵花,她走近d的身旁,眼睛閃耀著情欲光芒。

“為了你,我連父親都背叛了,這點報酬,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然後,這個極度可愛的淑女,陡然將自己的櫻唇往d的臉孔貼去。

☆    ☆    ☆

倘若正常人見了,應該會覺得那是一幅甜蜜戀情的景象吧。

然而,安的心願沒有達成。

剛意識到大地的劇烈顛簸,隻見相距七、八公尺遠的一隅有如海浪般隆起,一個盔甲人撥開參雜石礫的厚重黑土出現。

“父親大人?!”

“沒什麽好驚訝的——俺很擔心你啊,淑女安。”

透過麥克風的聲音有些嘶啞,但充滿了思念女兒的真情。

“俺也很想早點把你救出來,可是一想到這個青年的實力,就慌得一籌莫展,這男人連俺的盔甲都砍得斷哪。你有沒有被為父的懦弱嚇到?”

“沒有。”安搖搖頭,她也是滿腔真情。“如果對象是他,那是天經地義。即便父親大人夾著尾巴逃走,我也不會驚訝。”

澤農公爵的反應非常矛盾,他發現女兒跟以前不同了。

“安,你——”

“您可以離開嗎,父親大人?”安注視著父親的眼睛說。“如果可以的話,請發誓今後永不在我們麵前出現。”

“你是認真的嗎,安?”

“在我的人生裏,從未像此刻如此認真。”

“喔——如果俺不答應呢?”

“若然,縱使是父親大人——”

“也要殲滅嗎?”

“是的。”

這是何等直接的對話?何等淒絕的對話?

“理所當然那是冒著被俺殲滅的危險嗎?”

“不是。”

斬釘截鐵的回答讓盔甲人為之心凜,不,是愣住了。

“你說什麽——這麽有把握?”

“是的,因為我親眼看見他在失明狀態下擊退大將軍,父親大人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莫非也……”

“一敗塗地。”

“果然——啊啊,他是何等超群的人呀。”

安的聲音微顫,不,是渾身戰栗。少女自認那是愛情的悸動,沒有注意到其中隱含的欲望。

“淑女安——你還不清醒嗎?”

澤農公爵聲音一沉。“

“你是俺的至寶,與其被別人搶走——”

“不如親手毀滅?嘻嘻,您下得了手嗎,父親大人?麵對您深愛的女兒?”

嘲笑箭矢般從安口裏射出,那似乎貫穿澤農公爵的痛處,他悶哼一聲後緘默不語。

就在此時——遠方傳來人語和腳步聲。

那是被澤農公爵適才的地震所引來的村民們。

“安——俺再說最後一次,跟俺回去。”

“我再說最後一次——我拒絕。”

她揚起手,純白花朵飛向裝甲父親,那是植完d周圍的花砦後僅剩的三朵花之一。

想不到花朵碰到裝甲後並未彈開,反而融合了。不僅如此,眨眼間就在裝甲表麵爬滿了根。

不過須臾,裝甲巨人單膝跪地。

“淑女安?!”

澤農公爵發出直至前一刻都不敢置信的絕望叫喊,但少女不為所動。

“我所摸過的花朵可以吸收一切能量,種類不拘。”

少女無聲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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