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遠愣了愣,隨即,他看見魏謙不但沒有對他擅作主張發火,反而對他微笑了一下。
魏謙抬起少年人那種特有的、極清瘦的下巴,衝魏之遠點了點,示意他鎖好門。
魏之遠乖乖地轉身進屋,把門反鎖,爬到床上,扒開窗簾,趴在了窗戶上,看著魏謙點了根煙,默默抽完,算是歇了歇腳,快步轉身走了。
“哥連口水都沒喝呢。”魏之遠這樣想。
當天晚上,魏謙回家的時候就驚訝地發現桌子上的搪瓷缸子裏,有人給他涼了一杯白開水,伸手一摸,不涼不熱,溫度正好。
之後一個禮拜,都是這樣過的,魏之遠獨自帶小寶放學,然後魏謙遠遠地綴著他們倆,看著他們到家鎖好了門,再離開。
終於,妞妞的事已經過了小一個月,附近沒再發生過別的不太平的事,而魏之遠又看起來非常靠譜,魏謙決定不再接送他們倆了,三個人又各自恢複了生活的正軌。
結果就真出事了。
第十一章
那天魏謙早晨起來晚了,他頭天晚上斷斷續續地做了一宿模糊不清的夢,夢的內容,他一睜眼就不記得了,但肯定是不怎麽愉快的,他直到起床,胸口都被壓得難受。
他在床邊坐了兩秒鍾,突然想起來倆崽子還要上學,早飯還沒著落,趕緊爬了起來,誰知他到廚房一看,發現魏之遠正在一臉嚴肅地用大勺子攪著開水鍋裏的速凍餃子。
魏謙靠在廚房門上,輕聲問:“怎麽不叫我一聲?”
魏之遠回過頭來衝他呲牙一笑,露出兩顆白得要命的小虎牙,討人喜歡極了。
魏謙在他的腦袋上摸了一把,轉身進了衛生間,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眼皮不知道怎麽回事,一個勁地跳。
等他把臉洗完,魏謙才想起來,今天早晨原本是想讓麻子給炸幾根油條的。
魏之遠像做化學實驗一樣一絲不苟地煮完了一鍋餃子,三個人剛在餐桌旁邊坐下來,突然,樓下一聲巨響,好像是什麽東西倒了,緊接著是一聲尖銳得刮耳朵的慘叫,跟著就一片混亂。
魏謙端著碗推開窗戶往下看了一眼,隨後,他像是火燒了屁股一樣地跳了起來,飯也顧不上吃了,一把抓起錢包跑下了樓。
隻來得及匆匆囑咐了一句:“你們倆自己上學,路上慢點。”
沒有幾分鍾,樓上三胖也跟著下來了,此時樓下已經圍了一圈人。
出事的是麻子他們家的早點攤。
麻子每天淩晨下班,幫他媽把早點攤支起來,炸油條賣豆漿,到九點半左右才收。
早點攤是露天的那種,幾張簡易桌椅,一個豆漿桶一個油鍋。
起因是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這條路平時不走車,因為太窄,一輛車進來幾乎能占了整條路,司機不知是迷路了還是怎麽的誤闖了進來,就在出租車小心翼翼地往前開的時候,路口那裏突然拐進來一輛電動三輪。
電動三輪車主在趕路,開得飛快,拐過來才發現前方有車,再要刹車已經來不及了。
電動三輪的車主本能地一扭車把,車子借著慣性衝上了路邊,毫無緩衝地撞上了撐著油鍋的小攤,麻子媽正好在油鍋後麵炸油條,一鍋沸騰的熱油傾倒下來,整個潑在了她身上,連油鍋再人,被停不下來的三輪車拱出去一米多遠。
魏謙暴力撥開人群擠進去的時候,簡直連頭皮都炸起來了,因為是天熱,麻子媽隻穿了非常薄的短袖和七分褲,大片暴露在外麵的皮膚被熱油一燙,頃刻就不能看了。
有那麽一瞬間,魏謙覺得她都熟了。
空氣裏甚至散發出某種詭異的肉香。
麻子整個人都傻了,眼睛睜得快要脫開眼眶,直眉楞眼地在旁邊一動不動,仿佛成了一尊雕像。
魏謙照著他的臉扇了一巴掌,對著麻子的耳朵嚷嚷說:“你他媽還看什麽看!啊?你媽都熟了,還不去叫救護車!”
他轉過身對旁邊的人咆哮:“車!把那三輪車搬開!”
幾個路人忙站了出來,七手八腳地把肇事的三輪車搬走,三輪車主見勢不妙,本能地想溜,被魏謙一隻手拽了回來,一腳踹在了膝蓋窩上,狠狠地慣在地上。
三胖在後麵喊:“謙兒!別管那孫子了,我報警了,交給警察,這他媽鍋都黏在肉上了,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