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不會誤會嗎,那去個什麽勁。
他在心裏嘖嘖有聲,那一頭,雲殷徑直推開書房的門。
門裏隻有一個人。
李昭漪洗過澡,隻穿了白色的內衫,披著長發坐在桌前看書,聽到動靜,有些愣地抬起頭。
雲殷反手關上門。
他身上的酒氣很重,一步步逼近李昭漪。
李昭漪頓了頓,放下書。
他一直沒說話,隻是在雲殷即將抓住他的手腕的時候,他開了口:“要發酒瘋的話,出去發。”
冷靜的。
一句話,雲殷的手停在原地。
他喉嚨發乾,看著李昭漪站起身,將書放回了書架。
*
雲殷說:“我來解釋。”
他就站在原地,像是一杆筆直的竹。
芝蘭玉樹的雲家世子,剛剛耍流氓未果看著也絲毫沒有惱羞成怒的破防。他牢牢地盯著麵前人還有些纖弱的背影,頓了頓:“不是不想你跟我回去,是怕你跟我回去了,不開心。所以想讓你自己決定。”
“這些日子也不是冷落你。”他說,“想親,想抱,還想做更過分的事。不說出來臟你的耳朵了,但是知道不能。因為做了是對你不負責,萬一你不想回去。”
這些話他說得很連貫,像是排演過許多遍。
背對著他的背影停頓了一下。
李昭漪似是也沒想到,過了這麽久,雲殷還會突然跟他說這些,手指在書脊上停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他說:“……我還以為你不會說了。”
走一步算十步,說一句藏十句。
這才是雲殷慣常的風格。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有點愣地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可無可否認,儘管可以猜到,但一直到雲殷現在真正地把這些話說出來,李昭漪心中才有一種真正的、一切都平安落地的感覺。
雲殷笑了一下。
“總要有點進步。”他說。
像是自嘲。
他深吸了一口氣:“陛下,臣心悅您。”
這句話他說得不多。但每次說,李昭漪都像是心上被什麽東西撓了一下,讓他原本平靜的呼吸驀然變得有點困難。以至於他得扶一下桌沿,才能讓自己看上去毫無異常。
他小聲說:“知道了。”
雲殷看著他:“陛下的答複呢?”
李昭漪頓了頓。
片刻後,他問:“哪一個?”
“你問了兩個問題。”他輕聲說。
跟不跟他回京。
還有心悅。
雲殷感覺自己呼吸都停滯了一下。他聽見自己不由自主地開口:“每一個,可以麽?”
李昭漪笑了。
他的笑不帶任何嘲諷意味,抿著唇,就像是單純地被雲殷的回答逗得笑了一下。
笑得很內斂,很好看。
雲殷的心情隨著他的神情上下起伏,比刑台上等候審判的犯人還要麻木。沉寂的十幾秒裏,他已經想好了十幾種說服李昭漪再給他一次機會的說辭,又被自己一個一個全部推翻。
上戰場都沒絕望過的人,這會兒隻覺得每一秒都難熬得想殺人。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製住心裏的暴戾。
而事實上,他清楚地知道,就算李昭漪現在開口跟他說不,他也不會做任何逾矩的事。
他耐心地等待著最終的宣判。
一個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雲殷的呼吸驟然急促,他抓住即將推開的人:“什麽意思?”
“……你想的那個意思。”李昭漪說。
說這樣的話大概讓他有些羞恥,這句話是別開眼說的。
但雲殷不管。
這句話蘊含的意思足夠明顯,他閉了閉眼,才壓下心中那點即將出籠的衝動。他很想聽李昭漪再說明白些,但他直覺,李昭漪的話沒說完。
果不其然,李昭漪說了下一句話。
“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他把剛才的那句話重複了一遍,“雲殷,我也……心悅你。”
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然後,他抬起眼,看向了雲殷的眼睛,鄭重地說,“但是,對不起,我暫時,不能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