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都城舊事

可話是這樣說, ，紙卻終究瞞不住火。

陳恩過幾日就從外人口裏聽說了此事，說親眼見著李家鶯鶯在端午節時去了金鳳樓陪人喝酒, 也不知是哪個想看熱鬨的, 亦或是與陳恩有仇的，便故意在他耳邊嚼口舌, “怎麽好端端的花娘倒去陪了別人？該不是陳兄身有隱疾吧。”

陳恩氣得跳腳，趕緊派人去打聽，結果真有此事，在眾人中大大的丟了一回臉麵, 怎麽不叫他惱怒起來。

捫心自問，他待李鶯鶯不說是廟裏供奉菩薩一樣虔心無所求，但至少也是百依百順的捧在手裏，這可倒好, 竟然背著自己和別人勾勾搭搭，他的臉都丟儘了。

陳恩心裏頭氣恨, 便在宋希聲家擺的宴席上, 他隻裝不知的給李家下了帖子，請了李鶯鶯過來伴酒，態度一如往常, 直到酒過三巡，李鶯鶯唱過一遍《醉春風》後，陳恩忽然拍掌，吸引了桌上眾人注意。

他誇張道：“哎呀，前些日子聽說引香閣裏出了個花娘, 嗓子好得不得了，還得了個小百靈的外號, 既然在同條街上，又同以唱曲爭名，不知她和鶯鶯相比，誰更勝一籌哇？”

宋希聲自然也聽說過，隻是他前段時間為了婚事的緣故，不大敢往外頭去，直到端午節那幾日家裏已經定下了親之後，才蠢蠢欲動起來，聽陳恩提起什麽新人的，他可不像張平，還略微照顧些李鶯鶯的臉麵，當即就合扇想邀人過來一聽。

“宋兄不必著急，“陳平笑道：“我已經派人去接她來了，正好鶯鶯也是鳥，小百靈也是鳥，一鳥唱不如二鳥同唱，豈不更有意思。”

這話說的，就連莊老爺都聽出了點不對勁，怎麽話裏刺人的很，倒對李鶯鶯毫不客氣，奇怪，不是聽說他對這個花娘愛的如癡如醉嗎，現在這又是個什麽情況？

宋希聲也忍不住，湊到了張平邊上借著扇子擋住嘴巴，悄聲問他道：“老陳這是吃錯了什麽藥？”

張平不比桌上其他人，他是到處跑的，隱隱約約間聽說過這件事的大概內情，更何況況那日端午席麵他與陳恩聚過一回，的確沒見著李鶯鶯的人影，可見傳言確實有幾分可信。便想了想描補道：“不是什麽大事，是李娘子貪嘴，氣著了陳老爺。”

“我看可不像是生氣。”宋希聲拿嘴一努，示意張平往前麵看去，這才發現李鶯鶯胸口起伏，這會早就停了彈奏，雙手抱著月琴看了陳恩好一會兒，方才開口問他道：“你今日請我的時候就想好了去請小百靈過來是麽？”

“不錯，”陳恩攤開手疑惑道：“怎麽？難不成花娘可以找兩個客人，客人就不能找兩個花娘，我倒從沒聽說過這樣的規矩。”

陳恩心裏痛快 ，與李鶯鶯相處這幾個月，他知道李鶯鶯最厭惡什麽，正如他知道李鶯鶯愛吃什麽一樣。

李鶯鶯咬著嘴，看著陳恩忽然笑了一聲，“陳老爺愛做幾個花娘就做幾個花娘，我們哪裏敢攔？您要是願意，便是把五裏舍整條街上的花娘都包占住，與我又有什麽關係。”

“隻是我想著，陳老爺既然有了新人，想來心也不在我身上了，我隻可惜當初發誓的人，說好了情真意切，怎麽變心了也不實說，難不成我還會攔你？”

李鶯鶯站起身來，毫不憐惜的就將自己手中月琴砸到了地上，“隻可惜……我的琴毀了，今日恐怕唱不了了，諸位老爺，請恕鶯鶯先回去了。”

說完話，她當即就轉身離開，也不去管那在桌前麵色鐵青的陳恩以及眼神裏幾乎要放出光來想看熱鬨的宋希聲等人。

李鶯鶯這樣急匆匆的出去，背影帶著怒氣，可手卻捂著臉，又似乎是在哭，肩膀聳動著低著頭，眼看著就要撞在那院牆上，多虧有個年輕的小廝一直盯著她，見著不好忙上前去用身子擋了一擋。

“哎呀，”李鶯鶯撞到了肉牆，慌忙抬起頭，露出紅了眼的杏腮臉來，“是你。”

她還記得這個小廝，先前就是他幫忙扶了一把，現在又多虧了他，真巧啊，她才要感謝，聽見後頭蘭鵲追著過來，便收住口，隻福了個身子就一扭頭往門外跑去了。

雖隻一麵，可那含淚的模樣，把小廝看的心裏不自覺也難受起來，好端端的，這是怎麽了？怎麽李娘子哭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