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的天氣到了晚上涼的厲害，蔣英英把白天找出來的行李拍拍抖抖，鋪在了身下，熱氣一烘，她和蔣美英擠在一個被窩裏邊，說貼心話。

外麵雨聲未曾停歇，鄉下夜晚安靜的很，除了雨聲風聲聽不見其他。

蔣美英說起自己的女兒，語氣裏帶著自豪：“夢夢去參加的那個競賽還挺不錯的，聽說高考能給加分。等她上了大學，不在家裏住了，我就能輕鬆些了。”

“那這幾天怎麽辦？家裏有人給做飯嗎？”

“她爸在呢。不會做就出去吃幾天，這不是沒辦法嗎？總不能叫你自己回來張羅，不合適。”

說起子女來，蔣英英就想起自己不成器的兒子來，“金寶也不知道這麽想的，人家女孩子的家長都追過來了，他還非不撒手，說自己能養，兩個人搬出去住了，前幾天跟我要了一回錢，我狠心沒給，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那女孩子回家沒有。”

“孩子大了各有各的心思，不過真沒看出來，你家金寶還是個癡情種子。”

“什麽癡情種子，但凡家裏麵條件好一點，我也就懶得管他了，人家女孩子家境不錯的，看不起咱們這種家庭，上次見麵我都看的出來，可是他家閨女也是鬼迷心竅，看能吃幾天苦吧。”

“你別想了，要是實在不行，人家肯定就回家了，也不用你操心不是。”

“說的對。”

蔣美英說起孩子來，突然想到以前，說：“姐，我還記得你家的那兩個小丫頭呢，當初生出來的時候可眼紅死我了，哎喲，太好看了，還長得一樣，你總喜歡給梳兩個羊角辮，我那時候就想，要是上天保佑，也讓我生一對雙胞胎就好了。”

“誰說不是呢，我當年也很喜歡來著。可惜了……”

“不過話說回來，那兩個孩子雖說長的一樣，可還是很好辨認的，老大總是板板正正的，嚴肅的很，小的那個就饞了很多，看見什麽都想嚐一嚐，可是你說奇怪了，愛吃東西的那個是老二，可是偏偏老大嘴邊長了一顆痣……”

“對啊，誰認不出來，隻要一看臉上，就門兒清了。”

蔣英英有些犯困，順著蔣美英的話隨口說了一句，突然她一下子驚醒了，問道：“美英，你說什麽？老大的嘴邊上長了一顆痣？”

“你自己的孩子，你問我？你忘啦，剛生出來的時候還以為老大是個愛吃鬼，結果反過來了，你們老二，從小不管看見什麽吃的，隻要抓到手裏就沒有撒手的可能，一邊掉眼淚一邊搶東西，可好玩了。”

蔣英英閉上眼睛，想起來了。

是的，她都忘了。

這些年疲於奔命的工作和照顧家人，叫她心裏漸漸遺忘了那兩個瘦小的被送走的影子，老大總是板著臉，很嚴肅的樣子，但是她嘴邊一顆鮮紅的朱砂痣，叫誰都認不錯。

那這幾天認識的那個女孩子，嘴角分明也有著一顆痣來著。

她隨手遞給自己裝了錢的信封，還有習慣抿著的雙唇，看似平淡的眉眼，總是不經意間看過來，上下打量自己，眼神還有些奇怪。

要是把這一切都套起來，好像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蔣英英一骨碌爬起來，搖著身邊蔣美英的胳膊說：“你還記得靳家村的那場大火嗎？你說有沒有可能，我的兩個女兒都活著，或者活了一個也可以。”

“姐，你是不是糊塗了。”蔣美英摸了一把姐姐的額頭，說：“不燒啊，你忘了，那年回去的時候屍體都見著了，兩個摟在一起，焦黑焦黑的，你看了一眼就暈過去了，那時候正好金寶要出來，直接送醫院早產了。”

蔣美英泄了氣：“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