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唏噓,竟還有點小失望。
紀寒舟更難受了,他對應疏月的堅守克製就這麽被人看不起?
“阿姐受傷了?”柏芨關切道,“傷哪兒了,快讓我看看。”
青蓮也跑近應疏月,“難怪!婢子說姑娘怎麽換了身從未穿過的衣裳,”她拉起應疏月披的玄衫道,“這件是二公子的吧?那這件呢?”青蓮指著裏麵那件暗紅色的問,“姑娘可是從不穿這種喜慶的料子!”
一個剛中帶柔,一個柔中帶剛,兩個都跳脫吵鬨的少女一心揪著她不放。
應疏月隻得安慰她們道:“一點小傷而已,你們不必擔心。”
“真的隻是小傷?!”兩人齊聲。
“真的。”應疏月說,“樛安他太小題大做了,我好的很。看,我抱得動他。”說著她伸手就要去抱那個在紀寒舟懷裏掙紮了許久的孩子。
就這一會兒的空檔,小豆丁已經在紀寒舟臉上留下了兩條紅痕,扯亂了他的衣襟,還拔下了他束發的玉簪。
應疏月忍不住笑了,眼看紀寒舟鬢邊發絲糟亂,頭上墨玉纏金發冠搖搖欲墜,她忙拿過小豆丁握著的簪子,一邊給他插上一邊笑說道:
“今日在城外還聽人說咱們紀大人神鬼不懼,沒想到一個還不會說話的娃娃就把我們叱吒朝堂的大人給收拾了!”
“阿月可莫要促狹則個,二公子我以前也是降服過烈馬的……他們可以做證。”紀寒舟指向們外小廝。
門外眾人點頭。
應疏月笑意隱隱,她當然知道不管是以前的紀寒舟,還是現在的紀寒舟都一定是個出眾的人物,可她還是想逗弄他:“就是降不住一個小娃娃。”
紀寒舟無語凝噎,在應疏月把孩子接了過去後,他便坐到應疏月對麵,看她逗孩子。
這是一張青檀木打就的圍屏榻,榻中間放了張同料榻幾,上麵的東西都被撤走了,似乎是為了方便小孩在上麵玩耍。
說來也奇怪,自打這孩子到了應疏月手中,他就安分異常,也不鬨她,隻傻嗬嗬朝她樂。
紀寒舟看著她那從未對自己有過的歡笑,心裏別提多鬱悶了,隻恨自己不能去同那孩子爭上一爭。
她那閃動的溫柔又慈愛的目光,輕緩的舉動讓他心生恍惚。
他突生一種莫名的,急切的,想要即刻擁有她的想法。
他癡癡看著她,怎麽都不夠。
直到那孩子爬到榻幾上,“啪”地一下打到紀寒舟臉上,他才回神,不用說他一定生氣了。
“這孩子到底是誰家丟的,報官了嗎?”紀寒舟問。
青蓮道:“流雲和小乙他們將那個在城外捉住的小賊送官時,就已經通知郡守大人派人去找小豆丁的爹娘了,不日應該就會有消息了。”
紀寒舟嗯了聲,轉而他身子前傾靠近孩子,對上他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道:“是不是因為你太淘氣了,才會跑丟的?這要萬一找不到你爹娘怎麽辦?”他整張臉上都是笑意,眼底泛起的卻是壞水,像隻狡猾的狐狸。
四目相對,沒有一個人怯場,那孩子甚至於還朝紀寒舟吐出他嬌軟粉嫩的小舌頭,涎水一個勁往下掉。
應疏月一看紀寒舟陰惻惻像要騙小孩吃掉的眼神,淡然一笑:“小豆丁,快過來,狗狐狸要咬人了。”
可見紀寒舟臉上爬上幾條黑線,眉毛蹙成一團,“再說我是狗狐狸,我咬的可就不止他了!”
應疏月還是說:“狗狐狸。”
“咳咳,打情罵俏到你們自己屋裏去,別教壞小豆丁。”坐在一旁的柏芨實在聽不下去了,她轉身欲要再說點什麽,卻見自家阿姐兼顧孩子的同時,眼裏裝的都是那個坐在她麵前的人。
她一貫清冷麵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彎垂的眉眼,說笑間,皓齒閃耀,明眸流光,是無人得見的溫柔。而眼下這些溫柔都給了她眼裏那個男子。
她要一直這樣多好啊!柏芨感歎。
醉人的畫麵沒持續多久,榻上的小孩開始鬨了,他白嫩小手使勁揉著眼睛,爬著鑽進應疏月懷裏,扯著她裏麵那件紅色的衣襟,緊緊攥在手心裏,臉埋入她胸前,蹭了好一會,漸漸睡著了。
“這……”怎麽回事?應疏月發懵,莫不是這孩子認錯了人,真把她當娘了?
餘下幾隻眼睛直直盯著,百思不解。
要說最迷惑的還是青蓮,她帶這孩子兩天了,就沒這麽乖過,昨天晚上天一擦黑就不停地哭鬨,今日應疏月一來,這都夜深了也沒哭過。
太奇怪了!
“阿姐,你不會生了個孩子,自己給忘了吧?”柏芨冷不丁來一句。
“胡說!”應疏月與紀寒舟異口同聲道。
“那你解釋解釋,他為什麽不喜歡一臉帶笑的我們,偏偏喜歡整日冷冰冰又不愛說話的你?”
“我怎麽知道……”應疏月說,“青蓮,你抱他到床上去睡。”
青蓮道:“是,姑娘。”
青蓮把孩子抱走後,應疏月把手按在自己肩膀上,輕輕活動活動,並朝紀寒舟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