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死者的現場取證照片,依次呈現在大屏幕上。
“這是新豐街案發現場死者劉萬才,也是今天第二起案件的被害人。”韓濤側身站在大屏幕前,點著第二張照片,“他被害前應該是沒少喝酒,我們出現場時聞到濃重的酒氣,而且我們剛到現場那會兒,他還沒形成明顯屍斑,也沒出現屍僵,這說明什麼呢——”
他的話剛說一半,耿直的薛硯順口接話:“說明他剛遇害不久,最多不超過三個小時。”
早期屍體現象,隻能提供一部分初步判斷,這不是韓濤關注的重點。
“沒空誇你基礎知識紮實,彆打岔。”他睨著薛硯,續上前麵的話,“這說明我們出清源橋現場時,有極大可能,凶手正在新豐街作案。說一下我個人的感受吧,我覺得凶手有故意耍咱們的意思。”
幾乎是和凶手擦肩而過,沒有哪位刑偵警察會對此無動於衷。
韓濤話音未落,會議室裡響起嗡嗡的議論聲。
幾位血氣方剛的年輕刑警,更是按捺不住滿腔義憤,七嘴八舌急著請戰。
“林隊!韓隊!還開啥會!趕緊派任務啊!這凶手是個畜生,連害三條人命!”
“就是!韓隊,下命令吧!聽你這一說,我更是一分鐘都等不了了!”
“彆的都好說,咱的警徽可受不了這委屈!”
薛硯在這幫年輕民警裡,算最不讓老將們操心的一位“優等生”,今天也跟著小兄弟們原形畢露了。
這小子幾近怒目圓睜,衝韓濤大聲道:“附議!韓隊,趕快把我們撒出去逮那孫子吧!我腰上的手銬已經蠢蠢欲動了!”
“你怎麼不說你的四十米大刀蠢蠢欲動呢?”韓濤瞪他一眼,又把起刺兒的幾個年輕警察挨個掃視一遍,“都給我消停點兒,你們是人民警察,不是山裡的胡子。”
年輕的刑警們不敢對老資格刑警造次,立時各自耷拉下腦袋,表示會乖乖聽案情概述。
韓濤理解他們,但身為副隊長他不能縱容這群小子。
自打帶這幾個新進隊的小年輕,他常有一家之長那般含辛茹苦的感覺,跟這一代年輕人,總像有操不完的心。他們對凶手的挑釁感到惱火,韓濤又何嘗不是,他卻不能表現出來,因為麵對案件,最忌諱意氣用事。
這時,溜邊兒靠坐在窗口的陳文明,冷不丁敞開老煙嗓嗬斥一句:“一幫猴崽子,就知道瞎著急!林隊還沒做案情概述,把你們撒出去來一場虎頭蛇尾的排查?”
他口氣嚴厲,眼底卻並無厲色。
年輕氣盛的小警察們還算敬重他,寧願跟隊長頂嘴,都不跟他頂嘴。全隊上下,都知道這老頭兒私生活很不幸。
會議室裡低回的議論聲,止於老煙槍假模假式的訓斥。
“把這股勁頭憋足了,都給我用在後續偵察上!”韓濤抬手點了點莽撞的後生們,繼續做案情概述。
清源橋的死者崔玲,和新豐街的死者劉萬才,二人屍體情況有幾點相似之處。
韓濤將兩位死者的情況做了一番對比說明,他帶隊勘驗的兩起案件,概況就介紹完了。
兩處案發現場,幾乎都沒留下明顯線索,想拿到有價值的線索,目前隻能等技偵那邊的屍檢結果。
韓濤講完話讓開位置,隊長林浩站到大屏幕前,指向新增加的一係列現場照片,開始對第三起案件做概況陳述。
“死者叫錢桂芝,年齡在六十歲左右,屍體被紅絲巾纏住頸部,吊在大樹上。”林浩聲音四平八穩,情緒並無起伏,“死者頸部皮下出血,顏麵青紫,眼球結膜點狀出血,全身無血跡黏附,初步判斷是機械性窒息導致死亡,雙下肢多處片狀屍斑,屍僵擴散至全身,死亡時間約六小時。”
林浩其人文質彬彬,屬於誰都不得罪的類型。而且,他是一個極務實的人,刑警對他來說隻是一份工作,沒有那麼多人為附會的意義。
他是一級警司,比韓濤晚進刑警隊三年,如今的位置卻高出韓濤一截。他知道韓濤心裡從未服過他這個正隊長,但是他認為升職是各憑本事的事,所以對韓濤態度一直保持麵兒上過得去,不深交。
陳文明一邊聽林隊作案情陳述,一邊用夾煙的手摩挲下巴上的胡茬子,眯眼思索著念叨:“嘶,我沒記岔的話,牛馬行那棵老樹前頭是早市,商販淩晨三四點鐘就得去占地方,凶手在這個時間段下手,可夠冒險的啊。”
這話引起一眾老刑警陸續討論起來,凶手的作案動機到底是什麼?
如果是報複性殺人,行凶手法顯得過於平和了。一般情況下,仇殺普遍具有血腥暴力等特點,而今天三處案發現場,恰恰有一個與血腥暴力相悖的特點——安寧詭異。
陳文明搓摸著下巴上的胡茬子,聽一幫老家夥各抒己見,無形中拓寬了他的思路。他剛從犯罪心理學角度延展一下思路,琢磨凶手是否具有變態型反社會人格,韓濤一說話,把思路給打斷了。
“三處案發現場大致情況都了解了吧?來,領任務吧,我的老將和新兵蛋子們。”韓濤拍了拍手,攏住大家的注意力,開始布置任務,“林隊,我帶一組人負責調取三名死者身份信息,你看這樣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