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找到了自己的根,就像從身體裡長出了一股氣,隻要這口氣在,晏三合覺得渾身就有使不完的勁兒。
連覺都不用睡了。
她貼到李不言的身上,手在她腰際處撓了撓。
"不言,陪我說說話。"
"我的小姐啊……"
李不言強撐著一點精神。
"從早到晚累一天了,而且這都已經是後半夜,再有兩個時辰,天就亮了,明天說行嗎"
可我心裡有很多很多的話。
我是鄭家的人。
鄭家在永和八年被人殺光了;
唯獨我活了下來;
我是怎麼活下來的
一個又一個問題,越發清楚的在腦子裡閃過,晏三合一個激靈坐起來。
李不言一把拉住她,也跟著坐起來。
"晏三合。"
她聲音透著疲倦,"說不說,我總是陪著你的。你不能急,你得靜下來。"
"我靜不下來。"
晏三合隻要一想到自己是鄭家人,就覺得渾身的血液都燃燒了起來。
"你先睡,我去書房坐會。"
李不言定定地看著她,妥協了:"那你彆坐太久,早點回來。"
"好。"
晏三合起身,呆立了一會,又在床邊坐下。
"不言,我要留下來,就留在京城,把這一個又一個的謎團解開。"
"那就把這幢宅子買下來。"
李不言一邊打哈欠,一邊身子往後倒,"京城是你的根,咱們就先把根紮下來。"
……
另一處院裡。
小裴爺一條腿壓著被子,一隻眼睛閉著,一隻眼睛死命撐著,有氣無力道:
"謝五十,謝三爺,謝祖宗,你能不能睡了。"
"不能。"
床後的謝知非用腳踢踢他,"再陪我聊會天。"
兄弟,你難為我了。
小裴爺把被子往頭上一蒙,"這樣吧,你當我已經死了。"
"裴明亭,你死了變成鬼,也得跟我說話。"
謝知非又一腳踹過去,死屍突然炸起來,兩隻眼睛定定地看著腳後的人。
謝知非被他看得一愣,"你乾嘛"
乾什麼,突然想到一件事。
"在包房裡,晏三合讓你掐她一把,你為什麼打自己一巴掌"
這點小事他還記著
謝知非冷笑,"我掐她掐哪裡掐輕了,她沒感覺;掐重了,你心疼不心疼"
"嗨,我還當你舍不得呢!"死屍一頭倒了下去。
"是替你舍不得。"
"我當然舍不得,她細皮嫩肉的,哪經得起你這種粗人一掐。"
小裴爺聲音越來越低。
"五十,你說我這麼圍著她轉,她對我有沒有一點動心啊"
"嗯。"
"我也覺得有,她現在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哩,靜塵的心魔解完,我得加把勁兒,就是李不言那個攪屎棍太礙眼……"
他娘的,是我來聽你逼逼叨嗎
謝知非索性起身披了件衣裳,走出房間。
雨水,順著屋簷滑下來,不像是滴在地上,倒像是滴在了他的腦海裡,映出一張晏三合的臉。
慢慢的,那張臉又變成了唐明月的。
"爺"
朱青聽到動靜,披著衣裳走出來,揉揉眼睛,"怎麼還沒睡"
謝知非回頭看他一眼,心下立刻有了決定。
"既然醒來,就回府吧。"
"這個時候"
朱青看看天色,還漆黑一片呢!
不對,隔壁院子裡還有一絲光亮透出來。
"晏姑娘還沒睡,我去和她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