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卉對於李翰林的這個故事很愛聽,她幾乎是完全沉浸在這種生命與死亡抗爭的幻想之中,她被李翰林的故事感染了,繼續追問道:“那後來呢,那老者怎麼做的。他爭取了嗎?”

李翰林說:“但沒有,他還是選擇了聽天由命的一種心態,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靜得可以聽得見自己的心跳,就連一塊石頭滾動的聲音都沒有,也不再有了,他開始感覺到更加的絕望與恐懼了,他想到自己即將就這樣在這裡慢慢的死去,感覺到自己身軀不在有溫度,渾身冰冰的,幾乎與沒有了一點知覺,就在他迷迷糊糊之中,他感覺到自己光著的膀子上有點癢,就下意識的用手去撓。同時,也有一個聲音慢慢的響起來,聲音雖然很小,有點若有若無般的在他耳邊響起來,但是,很快就在他耳邊響得震耳欲聾起來,在這樣寂靜的礦坑裡聽起來猶如巨雷般的驚天動地起來,嗡嗡——嗡嗡……分明是一個蚊子的聲音。他一驚,忙坐起來,聽著這天外之音細細的,一波三折,時斷時續,一會兒離他耳朵更加近了,很是清楚,猶如二胡的尾音,一會兒悠遠了,就像是夢的影子一般,讓他努力的側著耳朵忙去尋找,這大概就是生命的存在了,可能那蚊子也是一種餓極了蚊子,已經臨近死亡的邊緣。他暗暗地歎了一口氣。當這隻蚊子再一次落在了他的脖子上的時候,他卻選擇一動不動,他就這樣的讓蚊子去吸食自己的那幾乎快要僵死了的血液,他突然卻很清晰的感覺到這隻蚊子幾隻長長的腳在他的皮膚上爬動著,接著是一根管子紮了進去,吸他的血漿,他突然感覺到自己那血管裡的血液活躍起來,在身上慢慢的開始流淌起來。但是,他知道在這樣的礦坑裡也隻有這隻蚊子與他相伴,也隻有這隻蚊子與他是有生命的,他猶如老僧人一般靜靜的躺在那兒一動不動,他好生怕自己一動會驚擾了這個小生命。蚊子喝飽了他身上的血液,繼續吹著口哨飛了起來,嗡嗡的唱著歌,真好聽,他飛向哪兒?他的頭就轉向哪兒,一直到它飛累了,停了下來,他才停止了尋找,他想打開礦燈去看看,但是又怕驚嚇了它。這一刻,他的心寧靜極了。老礦工知道,起碼自己還活著,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他不孤單,他也感受到了有另外的一種生命的存在,在這樣的黑黒的礦洞裡,還有一個蚊子這個小生命陪伴著他,雖然他是那麼的小,那麼的小,可此時,他們相互是對方的全部,包括希望,包括精神,包括生命。他想自己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哪怕是有一線生還的希望都要堅持下去。他想生命之間是相互關心的,在患難之中,更需要相濡以沫。他相信,外麵的工友們一定很著急,在千方百計設法營救自己呢,他們絕不會坐視不管的。這個老礦工沒有彆的吃,就將煤搓在手心裡,一點一點的往胃裡咽。老礦工曾經聽說過,有人在煤坑裡就曾以吃煤救過自己的命。此後的五天裡,他就以吃煤與聽蚊子叫延續著自己的生命。終於在第六天,一道亮光傾瀉而下。他得救了。是自己的精神戰勝了死亡,自己的精神救了自己,同時他也很感謝那隻小生命,那隻蚊子。當他被救起的時候,他的耳邊依然想著嗡嗡的唱歌聲。他的眼睛被包罩著,看不見東西,但分明感覺到了蚊子飛走了的聲音,飛出了地麵的聲音,那姿勢是那麼的優美矯健絕不拖泥帶水。他想,生命是多麼的美好啊,正是在相互的支撐相互的攙扶中,才顯得豐富多彩而絲毫不顯得孤單……”

李翰林動情的講著老礦工重獲新生的感人故事,他在推一推安小卉,這時的安小卉臉上早已是淚流滿麵,這淚水不是對死亡的一種恐懼,而是對生命的一種崇敬,對活下去的一種感動。是啊,生命是多麼的美好,自己那麼年輕,還沒有結婚,還沒有擁有自己的家庭,更讓她向往的是自己還沒有成為一名偉大的母親,是啊,一個女人這一輩如果沒有做過母親,那是多麼的失敗。她要活著,她揚起了臉對李翰林說:“李書記,我們會得救的,或許現在上麵的人在焦急的尋找我們呢,他們也絕不會做而不管的,我想市裡麵也許都會知道我們失蹤了消息,我們自己也要想辦法活下去。”

李翰林摸著安小卉那張滿是淚水的臉,更緊的把她抱在了自己的懷裡。他們想到了那老礦工求生的欲念,這種想活著的念頭激勵著他們,李翰林動了動身子,突然發現前麵再次出現了一個亮點,是螢火蟲,看來這裡也有生命存在的,於是,他指給安小卉看:“小卉,你看,這裡不單純隻有我們兩個人,還有個螢火蟲,它象征著生命的存在。”

就這樣他們相互的支撐著,李翰林感覺到了安小卉那猶如蛇一般冰冰的身體,他想到了自己是男人,要把這個女人融化了,於是就溫暖著她的身子,就這樣過了很久,他們相互攙扶著站了起來,慢慢地堅持著往螢火蟲的方向走去,李翰林相信這個自身可以會發光的昆蟲一定知道深洞的儘頭,它飛往的地方一定是個能夠透出天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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