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著她,囚著她,她不願回來,便強行將她帶回來。
隻要她留在他身邊,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即使他並沒有這麽做,真實中也不可能這麽去做。
但心底確切生出過的卑劣是無法被否認的。
沈度心虛地顫了下眼睫,三兩步上前,從薑雲姝手中拿走繪本闔了起來。
他斂目遮掩眸中情緒,嗓音很低:“我隻是,太想你了。”
薑雲姝一怔,嘴角玩味的笑意也頓住了。
沈度低沉的嗓音就在耳邊,他微垂著頭,即使是斂目,從她的角度一抬眼也能看見他眸底閃過的沉鬱。
薑雲姝忽的想到自己這幾日繁雜心緒的由來。
似乎便是因著腦海中不斷浮現他的樣子,眼前卻僅有虛幻的剪影觸不到真實。
這是想念。沈度也同她有一樣的心情嗎?
薑雲姝看著沈度眸底濃重的情緒,很快在心裏否認。
他似乎要更為嚴重許多。
這種被想念之人也同樣惦記著的感覺滋養著心尖翻出綿密酥|麻的酸脹感。
甚至因對方更為強烈的回應,叫這股情緒失控地蔓延至身體內每一寸肌膚。
薑雲姝難得語塞,下意識捂住了胸口,乾澀地“哦”了一聲。
如此回答,讓沈度心頭一沉,抿了抿唇,才壓下了麵上的鬱色。
沈度再度抬眼時,眼神已經恢複平靜。
他摸索著袖口,將準備好的禮物緩緩拿了出來。
薑雲姝察覺身旁動靜,在沈度開口前就已先一步轉頭看了去。
白玉穿鏈,鑲嵌著雕紋精細的紅木。
剛才薑雲姝就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此時手串拿出,這股味道便清晰了起來。
“這是?”
沈度喜玉,他對玉石的鑒賞極為挑剔,他手中拿著的這串白玉手串,玉石質地通透,甚比他幾年前拍下的那塊玉佩。
而穿插在白玉圓珠中的浮雕紅木,在玉石的映照下顯得沉淡的色澤也明亮了起來,雕紋映入玉石中,交相輝映。
最特別的,是這串本該是冰冷無味的白玉手串,卻散發著陣陣馨香。
清冷,淡雅,好似沈度的味道,又摻雜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甜。
薑雲姝不知自己是被這漂亮的手串造型吸引了,還是被手串散發的香味所吸引。
她不自覺前傾身子湊近而去,鼻尖輕聞香氣,挺潤的雙唇幾乎快碰到沈度的手指了。
沈度手指驀地一僵,不自覺地清嗓。
薑雲姝這才回神,收回身子轉頭看向他。
“我喜玉,你喜香,市麵上藏香的珠串大多累贅且無法長久持續,我打聽到有種將木料浸入香料中,使其長久留香的工藝,便命人尋來了一塊紅木,與我挑選的白玉結合在一起。”
沈度說得很慢,嗓音很沉,一字一句從耳根躥入心尖,撓得人酥酥|麻麻的。
他拇指粗糲的指腹摩挲在通透的玉石上,垂下的視線落在了薑雲姝纖細的皓腕上。
他知道,她戴上一定好看。
玉石襯她,好比他此前贈她的那支翡翠發簪。
但發簪在她離家時被留了下來,此時正孤零零地放置在他們主屋的梳妝台上。
他不知這條手串她是否願意收下,又是否願意佩戴在自己手上。
不是鎖鏈,他卻希望它是鎖鏈。
套住她,圈住她,讓她與自己相連,亦或是讓他能待在她身邊。
思緒間,沈度不知自己何時已經執起薑雲姝的手。
她乖巧地任他將手抬起,袖口在抬手的動作下自然滑落一截,纖細皓腕與白玉珠串相貼,令她感覺到一股冰涼舒適的感覺。
沈度看著眼前一幕,又忽的恍然。
他哪有那麽卑劣,他隻是想將美好之物贈予她而已。
手串很美,而她更美。
沈度解開係扣,將手串圈在她的手腕上。
她瓷白的肌膚裹著白玉的光澤,馨香紅木散發著香氣,雕刻的花紋纏繞其中。
啪嗒一聲係扣係緊的聲音。
沈度不舍鬆手,就這麽讓她的手掌落在自己掌心。
薑雲姝看著手腕上的手串,忍不住讚嘆:“好漂亮的雕紋。”
沈度心頭一動,不自然地別過眼去,淡聲道:“是我雕的。”
沈度說得平淡,薑雲姝霎時驚訝:“你雕的?你何時還會木雕了?”
“打算送你此物時,便找人學了。”
“何時?”
“馬術比試後。”
“那不是才……十多日嗎?”
沈度一直沒褪去紅熱的耳尖似乎更燙了。
但他挺直背脊,麵上絲毫不顯得意之色,隻淡淡地“嗯”了一聲。
如此模樣,看在薑雲姝眼裏,卻是他滿臉寫著“快誇我”的樣子。
薑雲姝忍不住輕笑一聲。
沈度劍眉微蹙,轉頭一眼撞進她含笑的眼裏:“你不信?”
薑雲姝搖了搖頭,迎著沈度的目光,溫柔道:“你好厲害啊。”
沈度眸光一怔,她溫柔的嗓音撞進心尖,卻霎時激蕩起一片火花。
洶湧的,澎湃的,在他心尖炸開,亂竄亂跳。
薑雲姝斂目,視線落到沈度的指尖。
他手指修長,但指腹粗糲。
乍一看那些細小的傷痕便不怎明顯。
仔細看去,指尖磨損愈合的傷疤便印證了他為此而付出的努力。
薑雲姝有點心疼,落在沈度掌心的手不自覺和他指尖相觸,輕柔緩慢地撫過那些不深也不長的細小傷痕。
視線順著他指尖上移時,便看見了沈度喉結難耐地上下滾動著。
靜謐的氛圍中,他吞咽的聲音顯得有些突兀。
怦怦的心跳聲不知是他們之中誰的心臟如此活躍。
細微的聲響,似乎都在營造著濃稠黏膩的氣氛。
拉扯著人不自覺靠近,不自覺傾身。
薑雲姝徹底抬起頭來,視線撞入沈度晦暗不明的眸光中。
他的黑眸裏倒映著她仰望的剪影,而她隻看見這張俊臉在一點點朝她俯近。
薑雲姝眼睫一顫,落在沈度掌心的手霎時溜走,抬起手背擋在唇上,遮擋了自己大半張臉。
隔得太近,薑雲姝連聲音都變得低微了。
不知從何而來的緊張,竟讓她問出蠢笨的問題:“你要乾什麽?”
沈度薄唇微動,傾身而來的姿態在薑雲姝臉上印下一片晃動的陰影。
他灼熱的鼻息撲灑在她麵上,開口時嗓音已是帶著低沉的沙啞:“我想吻你。”
薑雲姝頭皮一麻。
沒曾想有朝一日自己進會被沈度的直白擊中。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羞得厲害,以手遮擋的臉頰泛起紅熱,貼在手背上感受到了明顯攀起的熱燙。
手腕被沈度抬手抓住。
她沒有用力維持遮擋的動作,他也沒有當真使勁要把她的手拿開。
沈度抱住她,靠近她:“可以嗎?”
兩人相貼的縫隙間悄然照入一縷光。
溫柔的日光灑落在薑雲姝手上的珠串上,白玉的圓珠將光澤碾碎又綻出,細碎輕柔地將他們眼前光景照亮。
薑雲姝心尖躥入的絲絲縷縷柔意在這一刻輕柔蕩漾著。
她很喜歡這種感覺,比以往淺淡感受過的更為強烈更為清晰了。
她仍舊沒有抓到這種感覺的由頭。
但她知道,這種感覺是沈度帶給她的。
旁人不可以,僅有沈度才會讓她有這樣的感覺。
不過薑雲姝在短暫感受過這樣的綿密感覺後,心緒也逐漸平緩了下來。
她心情不錯地在眼尾揚起笑意,亮燦的眸子就著映入的微光直勾勾地看著沈度。
他快吻下來了,他滿臉寫著迫不及待的期待,僅有繃緊的下頜線顯露著他的隱忍克製,在等一個她肯定的回答。
所以,薑雲姝道:“不可以。”
沈度呼吸一窒,快要閉上的雙眼赫然睜開,像是慌了神,又像是破防惱怒似的,咬著牙啞聲控訴:“雲姝,我們是夫妻,我不可以吻你嗎?”
“你不是說,要追求我嗎?”
沈度心跳在情緒上下起伏下,險些跳停。
節奏混亂之後的逐漸平靜也仍舊叫人心悶氣短。
他皺著眉頭,手上還抓著她的手腕,隻要他一用力就能把她的遮擋扯開,低頭就能直接含住她的唇舌。
但沈度僵著身子,難耐地看著她,沒有更多動作,隻能低低重複著:“可是我們是夫妻。”
夫妻間,親吻一下有什麽不可以。
薑雲姝就這麽靜靜地看著沈度。
這不是她頭一次看見沈度露出如此神色,卻是頭一次這般近這般清晰地看見。
她忽的在心頭生出一股奇異的想法。
眼前的沈度,好像小狗。
不,他這般身高腿長的,帶著壓倒性的魄力,應是一隻大狗。
若是撲倒過來,她壓根就沒法抵擋得住。
但狗狗乖巧,不得指令,不敢輕舉妄動。
遭了拒絕,除了委屈也無法生出強硬的攻擊性。
沈度眸子水潤,黑眸映照那一縷微光,光亮閃在濕濡中,顯得格外勾人。
他可憐又無助地眼巴巴地看著她,僅因她一句“不可以”,好似就此被擊垮了似的。
饒是如此,他仍不想放手,執拗地抓著她,隻要她不掙紮,他就還有一線希望似的。
所以,薑雲姝扭動著手腕,從沈度的掌心掙脫而出。
這一瞬,連屋外的光都好似感覺到了沉暗,悄然離去,徹底暗沉了沈度眸中的光點。
他失落地看著她,掙紮在隱忍退後和強勢逼近的抉擇中。
還未做出反應。
薑雲姝卻抬著手捧住了他的臉頰。
沈度一怔,忍不住低喚她:“雲姝。”
薑雲姝另一手也抬起,雙手捧著他,踮著腳尖就要靠近。
正這時,書房外忽的傳來清秋欣喜的高聲:“主子,夫人,晚膳備好了!”
薑雲姝:“……”
她猶豫一瞬,到底還是收了手,靠近的姿態也已然退開。
薑雲姝張了張嘴,正要開口應聲。
沈度掙紮在心中的兩股思緒在此刻斷線決出勝負。
他臉色一沉,霎時跨上前一步,手掌大力扣住薑雲姝的腰,將她欲要走開的身子一把拉了回來。
薑雲姝一聲驚呼被自己下意識捂嘴堵了回去。
眼前一晃,身體騰空,腰間痛感傳來時,才見自己竟被沈度一把抱上了書案。
曾經刺激的旖旎畫麵瞬間浮現腦海。
薑雲姝眸子一顫,捂住嘴的雙手條件反射般下移,一把護住自己的裙擺和褻褲。
抬眼再看沈度此時已然有些失控的沉暗麵色,頓時驚慌惱怒:“你要乾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