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話音剛落。
薑雲姝眼前一片陰影壓倒下來。
肩頭一重。
沈度站在書案前緊抱住了她：“隻是抱一下總可以吧。”
他埋頭在薑雲姝頸窩，嗓音很悶。
呼吸被她身上的氣息包圍，令他止不住發出貪婪又滿足的吸氣聲。
不知薑雲姝是否會推開他，他急切地把握這或許短暫的擁抱時間。
抱得很緊，貼得極近。
他不自覺地將雙唇貼在她頸間來回摩挲，恍然有些明白薑雲姝為何總在他胸膛前來回蹭動。
明明已經相貼，卻還想感受她更多，已經近在咫尺，卻仍不知饜足。
薑雲姝頸間感到癢意，溫熱的酥|麻叫她有些受不住，便伸手推了一下沈度。
沈度下意識繃緊一瞬，而後收緊手臂但從她頸窩抬起了頭來。
他就這麽環著她的腰，好似已然將她禁錮在自己掌控的一片天地中，但聲音卻很低：“你要走了嗎？”薑雲姝聞聲抬眼朝門前看去一眼。
清秋不知他們在裏麵乾什麽，僅是晚膳備好了前來通報一聲。
沒得回應，她便安分地站在門前候著，也不再多發出聲響了。
薑雲姝收回眼神來，還沒來得及說話。
沈度又逼近道：“晚膳已經備好了，你餓了嗎？”
薑雲姝唇角含笑地看著他。
觸及他略有飄忽的眼神，好似又猜到了他的想法。
於是，薑雲姝問：“那吃過飯，你派人送我回薑府嗎？”
沈度喉間重重一滾，晦暗不明的眸光遮掩著他眸底的暗湧。
薑雲姝想，他或許又要找蹩腳的借口阻攔她了。
但沈度忽的轉頭對上她審視的目光，沒有躲閃。
直勾勾地看著她，道：“我不想你走。”
薑雲姝一愣，心中猜測被沈度直言打破，竟是猜不到他接下來會說什麽了。
而後，沈度又道：“所以我讓長庚把府上的所有馬車都駛離了。”
薑雲姝：“……”
她無言地眨了眨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難看出沈度說出這番話後明顯的緊張，這份緊張在她的輕笑聲中越發擴大，連腰間的大掌都收緊了幾分。
但沈度沒有移開視線，執拗地看著她，好似她仍要回絕，他也還有別的法子。
薑雲姝“哦”了一聲，伸手將沈度推了個踉蹌，身前便騰出了空隙。
她扶著沈度的臂膀從書案上跳下來，雙腳落地站穩，邁步就要走。
沈度眸光一顫，下意識伸手要抓她。
卻是薑雲姝先一步抬手握住了他伸來的手。
“餓了，走吧。”
沈度一愣，手指蜷縮著抓緊她，抿著唇好不容易才將臉上幾經變化的神色平穩了下來。
*
許久未再同桌吃飯的二人，氣氛並不是特別和睦。
主要是因著沈度本就沉默，薑雲姝不知在思索著什麽，也沒有開口說話，甚至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或許是知曉今日是個特別的日子，又或許是沈度特別吩咐了。
薑雲姝發現，今日的菜色格外精致，大多都是硬菜。
沈度眼看氣氛越發下沉，伸手給薑雲姝夾了一塊排骨，出聲打破沉默：“多吃點。”
薑雲姝斂目看向碗中幾乎快要裝不下的大排骨，抿了抿唇，拿起筷子把排骨夾回了沈度碗裏。
“我不喜歡啃排骨。”
沈度：“……”
“不優雅。”
沈度：“哦。”
“那你喜歡什麽？”
薑雲姝視線在桌上掃視一周，用筷子隔空指了指遠處那盤蛋黃玉米：“這個。”
沈度將筷子換成勺子舀了一勺玉米粒到她碗中。
薑雲姝小口吃著，隻一筷子夾一顆玉米送進口中，吃得很慢。
但她也的確吃得優雅，臉頰鼓動著，嫣唇沾染了少許油光，看起來挺潤又誘人。
沈度不知自己怎看她吃飯也能渾身燥熱，難耐地斂目，過了會才又問：“還想吃什麽？”
“燴三鮮。”
沈度舀了一勺燴三鮮到薑雲姝碗裏，這一勺有一塊豬肝兩顆蝦仁一塊萵筍。
他看見薑雲姝將豬肝撥弄到一旁，待到蝦仁和萵筍都吃完了，也沒再碰那塊豬肝。
沈度見狀主動詢問：“蒸魚吃嗎？”
薑雲姝點了點頭，碗裏便多了一塊魚背脊上幾乎沒有刺的魚肉。
沈度見她將魚皮扒開，放到一旁隻將鮮嫩的魚肉送進口中。
他張了張嘴，正要再次詢問。
薑雲姝忽的抬眼，咽下口中的魚肉，道：“你在悄悄記我的口味嗎？”
“沒有。”沈度很快否認。
但又很快補充：“沒有悄悄，我在認真記。”
薑雲姝眨了眨眼，覺得沈度此時明明麵無波瀾冷靜淡然，好似沒有溫度地說著一件事，卻又可愛得冒泡。
她輕笑了一下，應聲：“哦，那再要一勺蛋黃玉米。”
薑雲姝這頓飯幾乎是被沈度投喂著吃完的。
她很小開始因著家中有比她年幼的妹妹，便都是自己吃飯，偶爾還得照看著薑茂顏，替她夾菜。
像這般被投喂的感覺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但又讓人心情止不住愉悅起來。
她難得在晚上吃得比較多，甚至還吃了一小碗米飯。
待到入夜時肚子還有些漲，便沒急著沐浴，讓沈度先去了。
沈度沐浴的速度很快，像是怕她趁此時機跑了似的，不過半柱香時間就一身清爽回到了屋中。
薑雲姝正坐在書案前翻看書房裏拿回的那本強取豪奪的繪本。
這本早在她離開前就已經讀完了。
但此時再看，她不由在看到某些情節之時，忍不住想，沈度看到這些畫麵時在想什麽。
正如她此前一遍遍和沈度解釋時的說法，這隻是繪本，她是從不會將它當真聯想進現實的。
可是畫麵中，女主角被男主角用鎖鏈捆著雙手束縛在床欄上。
男主角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她沒有辦法掙脫，也無法反抗任何。
如果，被捆起來的是沈度呢？
房門忽的發出關上的聲響，將薑雲姝嚇了一跳。
她反應有些大，心虛來的，一抬眸便對上了沈度看來的目光。
“嚇到你了？”
薑雲姝搖頭：“沒有，我看得太入神了。”
沈度走近一看，發現又是這本繪本，忙不疊伸手搶奪了過來，麵上似有泛紅的跡象：“你別看了，我沒想那麽做的。”
薑雲姝手上一空，繪本上令人血脈僨張的一幕也就此被闔上。
沈度是否有想那麽做她不知道，但方才躥上腦海中的畫麵卻是讓她難以揮散開來。
薑雲姝想得認真，麵上神情越發耐人尋味。
沈度以為她不信，忙又為自己正名：“真的，沒騙你。”
薑雲姝這才回神，反倒是她心虛地顫了下眼睫，含糊地應了一聲，便任由沈度把這本繪本收到了櫥櫃的最底層藏了起來。
薑雲姝此時還想再休息會再去沐浴，便坐在椅子上沒動。
沈度在一旁坐下，躊躇了一會，才出聲問：“重陽節你可有安排？”
已是九月，再過幾日便是重陽節了。
登高賞菊，祈福祭祀。
以往薑雲姝自是隨家人一同，按照家中安排進行節慶。
如今她已成婚。
薑雲姝問：“你有何打算？”
沈度別過眼去，隨意地坐在靠椅上，雙腿微張，雙手交錯在身前，看似隨口而道：“既是重陽登高，寧安山靜雅，山路不算險峻，風景卻尤為優美，山頂的山神廟歷史悠久，民間傳言稱其甚是靈驗，自是祈福的好去處。”
聽聞寧安山，薑雲姝臉色有一瞬微妙的變化。
但沈度沒注意到，說完便問：“你想去嗎？”
薑雲姝偏頭去看沈度的表情。
但他掩藏得不錯，雲淡風輕的，好似當真隻是隨口提議。
沈度沒得到回答，很快察覺身旁看來的目光。
他轉頭看去，對上薑雲姝直勾勾的目光，心頭一跳，麵上不顯：“你去嗎？”
薑雲姝勾了下唇：“你是說，那座位於城郊東邊的寧安山嗎？”
“嗯。”
“是那個山上以祈求姻緣，促成圓滿的紅線山神廟盛名的寧安山嗎？”
沈度：“……”
“嗯。”
看他麵不改色心不跳的樣子，但耳尖已經悄悄紅了。
薑雲姝當然知道寧安山的傳說，也知紅線山神廟的盛名。
傳聞有緣人共同登山，山神會促成他們的緣分，讓有情人終成眷屬，讓姻緣幸福美滿。
因其靈驗，亦或是人們美好的向往，善男信女爭相前往，隻為將屬於他們的緣分加以牢固，得到祝福。
薑盛和李令嘉年輕時便一同去過，如今已是幸福攜手走過快二十年光陰了。
薑雲姝其實不怎迷信。
她隻覺有情人的幸福是靠自己爭取來的，若是無緣，即使求過山神也無法改變事實。
她本想實話實說。
但當對上沈度定定看來的目光時，到嘴邊的話一轉。
“那便去看看吧。”薑雲姝說完斂下眉目，心下並不堅定的想法，還是讓她輕聲補了一句，“不過我不擅登山，不知能否到達頂峰。”
不知是她後麵這句話聲音太低，還是沈度並不在乎她遲疑的後退。
沈度一雙黑眸明顯泛起光亮，交錯在身前的手收緊交握，壓著嗓音沉沉應聲：“好，我去安排，過幾日我們一起去。”
一起去。
這似乎才是沈度所在乎的。
薑雲姝微怔著眸子看著沈度。
他臉上的喜悅並不明顯。
但正如她總能猜到他的想法那般，也總能看出他麵部神色微妙的變化。
他很開心。
僅是因為她願意和他登上寧安山，前去紅線山神廟嗎？
薑雲姝覺得，沈度也應當是如她一樣，並不迷信於此的人。
一個虛無的神明，僅是靠人們的傳言和念想幻化出來的，也會讓他覺得心下安心快樂嗎？
薑雲姝不明白，也不懂。
不過看著沈度唇角勾起的淺淡弧度，心尖似乎也被綿軟的泡沫包裹了起來。
薑雲姝又休息了一會後，便帶著乾淨的衣物去了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