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日沐浴也一向繁瑣，洗淨一番要耗費不少時間。

今日她還特地讓清秋在浴池中放滿了水，揮退下人，獨自一人在氤氳霧氣中，動作甚比平日還緩慢。

薑雲姝承認，自己這是在刻意拖延時間。

她想，待自己磨磨蹭蹭洗淨回屋時，沈度應是已經睡下了，即使沒睡著，也不用燈火明亮地直直麵對他。

以往她明明是直白又大膽的。

但不知為何，近來對上沈度突然的轉變，倒有些生怯了。

沈度讓她有些招架不住，總讓她莫名臉紅發熱。

他們本就是夫妻，更多親密之事也做過，但距離上次同床共枕已有快二十日了。

薑雲姝浸泡在熱水中，忍不住抬手捂住了不知何時亂了節奏，又加快速度亂跳的心跳聲。

分明在初嫁給沈度之時，她不會因為要與他同榻而生出如此情緒的。

而主屋中這頭。

沈度當然不會熄燈上榻。

即使薑雲姝已去了湢室有一段時辰了，他仍舊坐在屋中靠椅上，目光不時朝門前掃去一眼，隨手拿的一本書冊過了許久也未再多翻一頁。

直到屋外遠遠出來腳步聲。

沈度頓時敏銳抬眼。

薑雲姝推門而入，就正好對上了沈度直勾勾看來的目光。

薑雲姝：“……”

“你怎還未上榻？”

沈度眸光放柔，忙闔上手中書冊起身朝床榻走去：“這便準備上榻了。”

他明顯就是專門在等她。

薑雲姝沒多說什麽，洗得一身酥軟溫熱，方才那股躁動勁也逐漸懶散了下去，倒是沒如原本所想那般緊張和局促。

其實薑雲姝不是在緊張別的。

是在緊張怕自己把持不住。

她說不清自己現在和沈度是怎樣的情況。

他們之間的問題還未曾擺到明麵上來說清，她心中那陌生怪異的情緒也還沒完全找到由頭。

如此情況下，即使她承認自己在想念沈度，但也不當和他做更多親密之事。

他們若要長久地走下去，她不想就這麽不明不白一筆帶過了。

長久走下去嗎？

薑雲姝被自己心底冒出的這個念頭怔了一下。

難怪離開新宅的這段時日，她自以為自己還很適應很平靜，心裏卻一直空落落的。

原來她竟是已經有了這樣的想法，所以回來後心中空缺的一塊就被填上了。

屋中燭火熄滅。

沈度雖是已經坐在床榻邊，但還沒有躺上去。

薑雲姝的習慣是睡在裏側。

他等著薑雲姝脫去鞋子躺到榻上裏側後，才窸窸窣窣地隨之躺了下來。

沉暗夜色和靜謐氛圍將感官無限放大。

薑雲姝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也聽見了身旁近在咫尺的呼吸聲。

她默默地聽著，感受著自己臉頰悄悄蔓上紅熱。

她有點喜歡這樣被挑動了情緒的感覺。

不需要做什麽，也不需要說什麽，僅是感覺到身邊的存在，她的心緒就為之蕩漾了。

兩人之間隔著一隻手臂的距離，同一床被褥下，即使也沒任何接觸，對方的體溫也毫無阻隔地流轉開來，驅散了深秋夜裏的涼意。

薑雲姝有點想被沈度抱著睡。

她喜歡被他抱著，她好些日子沒有枕著他的胸膛了。

但奈何薑雲姝躺上來時，是側著身子背對沈度的方向。

她若翻身轉過去，突然的大動作會在這片靜謐氛圍中顯得很突兀。

所以薑雲姝側縮著身子沒有動。

緩和了一瞬後，她便閉上眼，準備就此入睡。

眼前遮擋一切光景之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突兀的響動。

沈度平躺的身體驀地轉過來，如薑雲姝所想，僅是一個翻身就會在靜謐氛圍中顯得動靜極大。

但沈度絲毫沒有掩飾動靜，手臂一伸，重重環住了薑雲姝的纖腰，從後帶著他熱燙的體溫貼了上來。

“雲姝，我能抱著你睡嗎？”

薑雲姝：“……你已經抱住了。”

不知沈度在她身後露出了怎樣的表情，薑雲姝感到肩頸撲灑來一陣熱息。

沈度下巴抵在她頸窩蹭了蹭，低啞地“嗯”了一聲，似是滿足。

薑雲姝覺得自己好似被沈度的氣息包圍了。

他離得很近，她沒能枕著的胸膛緊密地貼在她後背上，讓她以另一種姿態感覺到了她喜歡的結實胸肌。

熱意流轉，呼吸交錯。

薑雲姝閉著眼抿著唇，卻是根本無法寧靜思緒，自也沒法入睡。

他身上怎這般熱燙，他是病了嗎？

他的溫度沾染在她後背，卻流竄至她周身。

薑雲姝覺得有些口乾舌燥，背對著沈度小幅度地咽了咽唾沫，但卻沒能緩解喉間乾澀。

兩人都沒有說話，但聽呼吸聲也都沒有睡著。

薑雲姝不知沈度在想什麽，但她知道自己果真如此前所料。

這讓她有些難以把持。

她有點想摸他，又怕自己若伸手摸上去，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所以薑雲姝忍耐了下來，重新閉上眼，想讓自己心境放空儘快入睡。

但沒過多久。

薑雲姝感覺腰後下方忽的一陣異動。

她霎時睜開眼，眸光一顫，張了張嘴，還沒說話。

沈度深吸一口氣，自覺地動了下腿，手臂仍舊摟著薑雲姝，隻把自己身體往外移了一點。

動靜平息後，薑雲姝抱住身前的被子，低聲道：“你要不還是放開我吧。”

沈度臉頰貼著薑雲姝的頭發，輕聲解釋：“我還在追求你，隻是抱著睡，我不做什麽。”

他的聲音微啞，呼吸很沉，就這麽貼在耳邊傳來，像是蠱人的媚藥，勾得薑雲姝心尖亂顫。

薑雲姝不知沈度是否覺得折磨，總歸她是有些難忍。

片刻後，薑雲姝移動手臂，探手往下抓住了沈度箍在自己腰間的手掌。

兩手相觸，溫度都熱得躁動。

沈度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彎曲了手指，與薑雲姝伸來的手勾纏住。

薑雲姝卻又道：“你……要不去偏房睡吧。”

話音剛落，沈度抓著薑雲姝的手一並用力，將她的手完全包裹緊掌心抓著，手臂收緊，把人緊緊往自己懷裏禁錮起來。

薑雲姝腿.間一熱。

剛移開的異動又再次貼了回來，無比狂熱躁動地向她展示威猛，又好似在脅迫她不許再胡言亂語。

與之強勢存在感截然相反的，是沈度貼在她耳邊沉悶的低聲：“我們是夫妻，應該抱著同眠。”

薑雲姝覺得，沈度這是拿捏了讓她心軟的方式，總這般帶著反差的黏膩同她示弱。

她本就難以招架了，此時更是呼吸微亂，一顆心不知怎麽平緩下來。

又過了一會。

薑雲姝仍舊沒能睡著，她深吸一口氣，正要重新堅定開口讓沈度換間屋子睡覺。

沈度像是先一步有所察覺似的，在薑雲姝開口前，手臂用力，圈著她的腰身輕而易舉就將她背對他的身形翻了過來。

薑雲姝一怔，下意識小聲驚呼，慌亂的雙手向前搭在了沈度胸膛上。

剛才就想摸的，現在儘在掌心，散發著一片熱燙，和陣陣有力撞擊的心跳。

薑雲姝微微抬頭，一眼撞入了沈度沉暗的眼眸中。

她無意識地發出吞咽的聲音，被激起的情.欲在眼眶中蔓開一片模糊的水霧。

沈度麵上好似沉著冷靜，心裏早已鑼鼓喧天。

他不否認自己的惡劣，使計之人從來都是無法完全坦蕩光明的。

可是他必須要逼近，若失去她是墜入萬丈深淵，那他絕對不能掉下去。

抓著她的一絲縱容，他便要學會順著迅速往上攀爬而去。

他不知自己距離重見天光還有多遠，但已有淺淡的光照入他心尖。

而他引以為傲的自持在她麵前早就是一片廢墟，他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貪婪。

沈度將她往自己身前又攏近了些，黑夜掩蓋了他眸間的顫動，隻有他低頭找尋到她的雙唇輕柔含住後，沉啞的低聲：“我能吻你嗎？”

回答他的，是薑雲姝捏緊拳頭在他胸膛上憤然一錘。

她的聲音已然被他全數堵住，隻能下逐漸急促的呼吸聲。

薑雲姝至此已騰不出思緒去責怪沈度又一次的先斬後奏了。

他們好似已經許久沒有這樣親密地親吻過了。

耳邊傳來親吻時曖昧的聲音，讓周圍的溫度不斷攀升，好似要衝破某個臨界點。

薑雲姝本也不是扭捏之人，壓抑了一陣的衝動在此刻衝破牢籠。

她主動地攬住了沈度的脖子，順從本心接納回應了這個久違的熱吻。

呼吸開始沉重，身體越發熱燙。

薑雲姝朦朧地睜眼時，眼前是沈度在身前一晃而過的身影。

即使是在秋日，他們同榻而眠便不需要著太過厚重的寢衣。

輕薄一層紗，在被褥掀開之時，便躥來外界的涼意。

薑雲姝下意識瑟縮了一下，卻被沈度一手掌住。

他掌心帶著強勢的熱意，將那抹淺淡的涼意迅速驅散開來。

僅是一瞬迷蒙，薑雲姝便在涼意擴散之時霎時回神。

她低頭一看，隻見沈度頭頂，和掌控她的大掌收緊抓握。

“晏淮……你……”

薑雲姝驚著眼眸，微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已然迷失了方向。

許久之後，她也沒能平息急促的呼吸。

胸膛上下起伏著，微眯著眼乖巧安靜地躺著，依舊是沈度輕柔地用棉帕幫她擦拭。

直到身子重新恢複乾爽舒適，她才稍有回神，但眼神仍是朦朧迷離著，不知是放空了自己，還是在回味什麽。◆

屋內沒有點燈。

薑雲姝是聽見動靜才轉頭看了過去。

沈度沒有脫鞋重新上榻，反倒是伸手拿下了衣架上的外衣。

薑雲姝方才叫得有些乾啞的嗓音急促問：“你要去哪？”

沈度：“……”

薑雲姝在短暫的沉默間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什麽，側看去的目光順著他腰腹向下掃了一眼。

他從一開始躺上榻，到剛才那一陣過去，一直都未曾消散過。

這會她倒是平息了，他卻仍舊將褲子繃緊得厲害。

薑雲姝咽了咽唾沫，小臉微紅，避開目光把自己藏進了被窩裏，轉過頭去小聲道：“那我，先睡了。”

沈度沉沉地“嗯”了一聲，暗色將他麵容籠罩進陰影裏。

他快步走出的步子節奏不太統一，最後隻留下了一聲輕微的關門聲響。

直到許久，沈度都還沒有回來。

薑雲姝疲憊但又舒緩地抱著他剛睡過的那一半被子，不知何時閉眼沉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