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N(2 / 2)

真真假假 塞納左岸 3264 字 5小時前






沈佳城喝了兩口酒,低下身體又幫他含出來。舌尖觸過冰塊,很涼,可澆不滅上下聳動的欲望。給他口交的時候,沈佳城濕了的鬢發緊緊貼著他,手指按住他撐在桌台邊緣的腕骨。秦臻覺得有哪裏不太一樣,又說不太上來。

那天晚上,秦臻好像格外疲倦,沒來得及看書,好像也忘記去熄燈。沈佳城在旁邊翻看李承希準備的日程,手邊又是一杯的威士忌。秦臻沒說什麽,就昏昏沉沉睡去。

睡夢中,他依稀感覺到一隻沉重的手臂搭上來,搭在他腰間。可清晨睜開眼,另外一邊早就收拾整潔,不見人影。估計是夢。

秦臻不知道沈佳城這一晚上到底睡了沒有,也不知道他這些天來,是否真正睡著過。

悼念亡者是以承認他死亡為第一步。時至今日,沈佳城仍說不出‘死’這個字。鑲嵌金邊的玻璃杯裏乘著一汪清澈的水。這不是他飲水的杯子,杯子裏也不是自來水,而是昨夜威士忌喝完後才融化的四方冰塊。

冰塊融成水後仍占半杯,不帶一絲金黃。他喝得……太快了。

*

次日清晨,走出雅苑大門前,沈佳城正坐靠在自己的書桌旁打領帶。暗紫色領帶掛在頸間,鬆鬆地打了個預備結。

他仍在飲酒。隻有一杯,旁邊放著咖啡。在自己進屋時,沈佳城在和李承希講話,半開玩笑地說,這是在胃裏調愛爾蘭咖啡。大概是在回應對方的關心。

話音未落,電話鈴聲響起,來自沈燕輝曾經的禦用撰稿人,兼競選團隊主乾譚未明。譚未明對他說,自己朋友的朋友在星海台工作,給他透了點口風。星海台的調查部正準備發一篇稿,主題是‘三一行動’深度調查報告,具體內容不太清楚,問沈佳城是否知道什麽內幕。

“這個我不太清楚。不就是……”沈佳城夾著電話打領帶,抬起眼,用餘光看秦臻一眼。“還能有什麽問題?他們三月份就問過我一次,那時候我表態還不夠明顯嗎。”

兩個月前,沈佳城剛剛接秦臻回首都,星海台記者便在沈佳城獨自外出用餐時堵住他,告訴他‘三一行動’秦臻所在的行動小隊過度使用武器誤傷平民,逼他在鏡頭前回答。沈佳城當場怒斥這則傳言,被堵到車門口時,他的隨身保鏢推了記者一下。後來,這則新聞曝光,不知怎麽,就變成了沈佳城和記者大打出手。

譚未明感嘆一句:“到底是看了什麽料,抓住這個新聞不放。”

秦臻早就準備好多時,正一目十行地翻看手裏的日程安排,催促道:“一個領帶要打十分鐘?”

沈佳城對電話那邊講:“日程都已經定了。我得走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總有辦法。明天我們再聊。”

因為突然得知秦臻周末回首都,沈佳城和團隊商量後,臨時調整了行程,讓他陪自己出席更多場合。前一天晚上吃飯時,秦臻麵前就擺著打印好的日程安排表,精確到小時。他翻了兩頁,又被沈佳城拿走了。

那個人說,吃飯就吃飯,明天早上再說工作。

臨出門前兩分鐘,他隻好當著沈佳城的麵,又從他書桌上拿了他的日程來看。

今天,他們上午要去拜訪黨內權威人物楊文藹,下午去永英陵園紀念‘三一行動’和七日戰爭中悼亡的士兵,再給沈燕輝換幾束鮮花。晚上,則安排了和銀行監管協會副會長,沈燕輝的昔日同窗一起用餐。

沈佳城的日程表上比他還多一項,時間九點半,位置在警局總署,特別行動中心,時長未定。

“昨天你回來得晚,可能沒看到。外麵現在全是記者。”

“那你……”後半句話卡在喉嚨裏,因為秦臻認出來,沈佳城手裏的領帶是兩年前他過生日時自己送的那一條。那人收下之後從未在任何場合戴過,他隻當是禮物不襯對方心意。

可今天,沈佳城卻偏偏挑了這一條。

“不是為了照相。至少,不全是。”

他手上動作很快,看得人眼花繚亂。秦臻低頭,看到他打的並不是普通四手結。

政客的領結也有講究,沈燕輝老派傳統,隻打莊重的溫莎結。而沈佳城自任公職第一天起,就打簡易親民的四手結,照片可追溯到他在檢察院任職期間。

“今天,是‘三一行動’五周年紀念日。”

——恰逢秦臻回來,所以下午添加了去永英陵園的行程。後麵的不需要他解釋。沈佳城手裏麵打的,正是漂亮繁複的三一結。

還沒等秦臻多看兩眼,日程表又被他抽走。正門外,林肯的引擎聲傳來,趙立均開門示意他們檢查工作完畢。

“路上再看吧。”

沈佳城現在每出一次門,趙立均都恨不得給他用裝甲車開道。雅苑門口全都是記者,三班輪換,就為了蹲他出現。自從他在沈燕輝的葬禮上表達出想代父親完成遺願的傾向,記者就沒放過任何捕風捉影的機會。

這給趙立均負責的安保工作帶來了極大的麻煩。他既要確保沈佳城的人身安全,又不能乾擾新聞記者的正常工作。每天早上五點鐘,他都要派一小隊三名警衛檢查各家記者身份。

臨時主席由黨內二把手程顯擔任,時至今日,沈佳城仍未正式宣布參加閃電選舉。首都政治場內,新聞的黃金周期是兩周。宣布得過早,會顯得他太過於投機主義,對於他想要拉攏的政治合夥人和財閥出資者來說誠意不夠。宣布得太晚,則會錯失喪父之後一邊倒地偏向他的民意浪潮。

林肯停在楊文藹家宅正門。楊家沒有圍欄或警衛,記者先一步已經圍了上來。

沈佳城卻突然說:“一會兒下車的時候,你要拉住我的手。”

秦臻側頭,些許疑惑。

沈佳城伸出左手,笑著解釋:“哦,我把戒指寄回廠家深度清潔了。還要一個工作日才能寄回。你幫我擋一下。”

是他沒戴婚戒。昨晚,碰到他左手的時候……是這裏不一樣。秦臻低頭一看,沈佳城的左手無名指上,居然已經有淺淺一道戒指印。他夏天的時候經常在外奔波,大概是那時候曬出來的,到現在都沒褪去。

早上出門前,沈佳城的襯衫領口敞開著,依稀還能看到鎖骨那道疤。燙傷到底是沒有愈合好。到頭來要分道揚鑣的兩個人,還是不要再在對方身上留下更多印記了。

秦臻看了一眼,就低下頭,把自己手上的戒指摘下來。

沈佳城拒絕道:“是你的,你就留著。倒也不用……”

“我好解釋,你不好解釋。”

和婚禮上他們互戴戒指那時候一模一樣,秦臻動作很快,強行往下麵推,弄得他手指有點疼。

他們無名指指圍差兩號,戒指卡在指節片刻。沈佳城的手太冷,59號就縮成58號。在車子熄火前片刻,秦臻順暢地推下去了。

他也知道,此時此刻,沈佳城的一舉一動都在被各方勢力嚴密地觀察著。小到戴不戴婚戒,打什麽領結,和自己的婚姻關係如何,大到該去誰家登門拜訪,找誰出來站台支持,總能做出千百文章。

而沈佳城是這場驚濤駭浪中的弄潮兒,他永遠懂得什麽時候應該給出多少信息。這如同呼吸一樣,是他的生存本能。

林肯側門打開,雙腳踏地那一刻,沈佳城已調整好狀態。他表情凝重,揮起戴好婚戒的左手簡單示意。暗紫色領帶布料厚重,三一結完美卡在脖頸間,像未曾綻放過的花朵。

秦臻低頭,主動拉緊了他空出來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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