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 / 2)

真真假假 塞納左岸 3914 字 5小時前






赫昭有些尷尬,草草結束談話:“那……目前情況就是這樣,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先掛了。”

秦臻替兩個人道了謝,親自掛的電話。

門外有人敲門,是雅苑自己的家庭醫生。

沈佳城坐起來一點,對醫生說:“我沒事,幫他看看吧。”

“沒事。”

“你的右腿,看一下。”

秦臻這次並沒有拒絕。他跟隨醫生轉身出門,處理傷口,包紮,貼上防水布,然後又去二樓客衛快速衝了個澡。

打火機和煙盒就放在床頭,沈佳城實在是困倦,點了一根煙提神。那人洗澡還是很快,煙燃過大半,水聲就停了。

秦臻打開門,似乎不太甘心,又問沈佳城:“之前……為什麽要擋在我前麵。我完全可以保護自己。”

見氣氛太嚴肅,沈佳城先笑道:“沒有為什麽。”

那個人仍靠著門框,水滴順著他濕潤的黑發留下來,劃過帶紅痕的側頸,隱入白色布料之中。浴袍左胸口繡著自己名字的首字母,好像三年前的那個晚上。

秦臻脫掉浴袍,露出布滿傷疤的完美身體,又當著他的麵,一件件把來時的衣服穿上。

“襯衫拿我的吧,有全新的。在衣櫃裏,我……起不來,你自己找。”

沈佳城勉強撐著床鋪要坐起來幫他找,秦臻看了他一眼,走過去按住他的肩膀:“嗯,我知道在哪。你不要亂動。”

一切準備妥當,秦臻又走近床頭櫃,檢查槍械,把槍掛在肩背上。猶疑片刻,他低頭,把櫃子上那枚戒指拿起來。

三環疊刻,銀色光影幽幽。

“秦臻……”

沈佳城開口,餘下的話被堵在嗓子眼,一點聲音也發不出。

可秦臻仿佛沒察覺到他的目光,把戒指輕輕一推,戴在了自己的右手無名指上,仿佛在做一件再日常不過的事情。

“你先休息,我去一趟安全屋。有消息打你的座機。”

57號戒圈,57號無名指,三年的兜兜轉轉,三年的水滴石穿。仍然契合得像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秦臻。”

那個人立刻止住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

沈佳城眼前閃過了過去二十四小時,他手術和昏迷期間發生的所有事情——

在一派混亂中寸步不離他左右,保護他周全,緊急聯係赫昭說服情報局的人成立秘密調查小組,又在安全局的眼皮底下,在萬人目光之中,幫他從醫院接走主要嫌疑人進行秘密調查……

好像是過去兩年的縮影。舊十巷推文 vb;安南瓜瓜

他在第九區怒意之下對秦臻說了那樣的話之後,秦臻是怎麽回應他的?打了勝仗要打電話請自己出席慶功宴,發新聞稿要感謝保守黨政府對軍方的支持。往後每一次的關鍵截點,需要秦臻的時候,沈佳城隻要往身邊看,他總是在自己左右。沈燕輝被刺殺之後的那天晚上,他在,之後的兩周,他在,甚至昨天,本不需要他出現的場合,他還是在。

時至今日,棋盤打翻,秩序顛倒,而他手中籌碼儘失。唯一賭的,便是對方對自己還有一點點在意。

沈佳城沙啞地開口:“你過來。”

秦臻低頭看軍用手表,隨後走近前,把他的煙拿掉,自己卻依然沒有吸一口。

還沒等動作,秦臻的手腕便被捏住。沈佳城仿佛不相信,又在仔細看他的無名指。

秦臻收緊了小臂,片刻後,才回道:“你……手很燙。”

沈佳城答非所問:“你不是問我,為什麽要擋在你前麵。其實我什麽也沒想,算是一種本能吧。秦臻……”

他低聲笑,又拉住秦臻夾著煙的那隻手,貼著自己胸膛,劃向左邊鎖骨。

三十歲的身體到底也不比二十歲,三年前那一道月牙形的煙疤,很固執地沒有愈合。秦臻收緊小臂,手心微微出汗,隻覺得手底下這顆心跳得快要躍出胸腔。

沈佳城燒得額頭臉頰發燙,夢囈一般地喃喃自語:“我分不清真假了。你……再燙我一下吧。”

片刻之間,煙頭已經貼上皮膚。秦臻恍然,掙開他的手。

沈佳城欲開口說點什麽,可秦臻沒聽。

他正低下頭,一隻手貼著沈佳城滾燙的臉頰,一隻手握住他的脖頸,和他額頭抵著額頭。

“別瞎猜了,是真的。”

“那……不離婚了?以後也不?”

“嗯,不離。”

沈佳城嘴唇抿著,眼睛也緊緊閉著,好像不願意睜開似的。又或者,怕被對方看去了什麽。

秦臻找來煙灰缸,把煙頭匆匆丟進去,用那一根手指撫過他眼睛。

“睜眼。”

沈佳城隻看得見模糊輪廓,天地之間一片清明,而‘沉香’的味道不散。是秦臻在低頭吻他。

“真……真的?”

秦臻在他耳邊低低笑了一聲,沒計較,任他抱緊肩膀,叫自己的小名。

次日早上,天還未亮,趁黑夜掩護,秦臻同沈佳城一起出發回觀山。顧廷之擔心得很,昨天打了好幾次電話。兩個人商量過後,還是決定回去看。林肯在夜色中開得飛快,沈佳城的傷處隱隱作痛。車程未過半,冷汗就已經浸透了後背。

秦臻側過頭看他,問:“你怎麽樣?”

沈佳城沒答話,隻是伸出左手,緊緊拉住他的右手。婚戒碰在一起,發出輕微一響。往後半程,都沒再鬆開。

到觀山時,沈佳城隔著老遠便發現異樣——二樓最右邊的屋子開著窗。那是顧廷之曾經的琴房。

“怎麽二樓沒關好窗。”

他有些著急,拉住秦臻正要開門,可卻在下一秒鐘停住腳步。有幾分滯澀的琴聲響起來,是顧廷之在拉曲子。沈佳城頓悟,是顧廷之拉琴時候會嫌熱,所以總會開著窗戶。

“等等。你聽。”

仿佛默契的禮儀,沈佳城和秦臻兩人是這場晨間音樂會的唯一聽眾,在等待一個樂章演奏完畢。秦臻側過頭看,隻看到沈佳城嘴角噙笑。

因為旋律他太過熟悉。弦樂部從平靜祥和的前序開始,顧廷之正在獨奏小提琴部分,聽得出有些許生疏。可沈佳城聽過這部作品百餘次,他閉上眼睛,已經可以想象木管部的呼應和點綴,仿佛回到廣袤的森林。

隨後,激昂的C大調主旋律在弦樂部回歸,如遙遠北方的第一縷晨光和啼鳴。小提琴聲一聲比一聲激烈,沈佳城甚至記得,作曲家在這一部分指定隻下行運弓,富有節奏和力量,可與金碧輝煌的銅管比肩。似是跟隨這樣的動勢,二樓琴房的窗簾都飄了起來。

秦臻了然。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是為《火鳥》。

沈佳城隻覺得眼眶緊澀,腳步也如灌鉛般沉重。還是秦臻伸手,攬住他肩膀,指了指右邊:“你看。”

觀山的花園裏,白色的君子蘭不顧春寒,正竭力開出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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