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何群英沒見過她,不認識她。</p>
裴瞻餘光瞧見傅真拿起酒壺,就把眼皮子垂下來了。</p>
“按兩家的交情,這個忙,我確實不應該推脫。不過這事我還得回去跟我媳婦商量商量,你隻怕也聽說了我家那位不好惹,這話要是回的不好,我回去可是要吃排頭的。”</p>
何群英笑道:“老弟你堂堂大英雄,莫非還真懼內?偶爾放低身段哄哄女人高興也就罷了,可彆當了真,一旦壞了規矩,她們可就要蹬鼻子上臉了。”</p>
傅真剛好走到旁側,聽到這裡照著他後腦勺狠瞪了一眼。她就說當初皇帝才將他連貶三級是輕罰了,衝這個德行,把他發配大西北為奴都不為過!</p>
傅真執壺給他的杯子斟滿,又來給裴瞻斟上。倒酒的當口,他伸出尾指輕刮了一下裴瞻的手背,用以示意。</p>
裴瞻卻張開了幾指,把這根尾指握在掌心。</p>
傅真驚了!</p>
這家夥在乾什麼?</p>
他竟然連個打雜的娘子的豆腐都吃?!</p>
心思這一轉動之際,他的手又挪開了,仿佛剛才那個動作隻是無意識為之。</p>
傅真垂眼瞪過去,隻見他的手又扶住了剛剛倒滿了的杯子,另一隻手掏出絲帕,慢條斯理的拭著濺出來的幾滴酒水。</p>
何群英皺眉道:“哪來的這般毛手毛腳的婆子?下去!”</p>
裴瞻攔道:“倒是挺有眼力勁兒的,留著在此伺候也罷。”</p>
何群英便把目光朝傅真投來,這一看他便有了些心領神會:“原來是個小嫂子。難得老弟看著順眼,你隨意便是。”</p>
說完他使喚傅真:“好好伺候這位爺!”</p>
傅真後槽牙咬到發酸,麵上不動聲色,垂著頭退到了裴瞻後方,伸出手,用力的掐了他背脊肉一把。</p>
她就不信這小子不是認出自己來了?!</p>
昨天夜裡才警告過他不要吃自己豆腐,今日他就敢當眾動起手來,先辦正事,待回頭看她怎麼收拾他!</p>
裴瞻吃了這一記,頂不住輕嘶了一聲。</p>
看不出來這妮子身嬌體弱,練了幾個月力氣竟然已經這麼大了!摸她一下手指頭就下這等死手來掐,真要拉拉手,抱一抱,怕是要謀殺親夫了!</p>
“你怎麼了?”正在吃菜的何群英,聽到這道嘶聲,不由抬起頭來。</p>
“沒怎麼。”裴瞻麵如平湖,“就是覺得咱倆道不同不相與謀,這事我幫不了你。寧家打開大門做生意,你要是誠心求助,他們若覺得可以出手相幫,自然會答應你。這件事我就不參與了。”</p>
說完他把被子往前麵推了推,按著桌子就要起身。</p>
何群英卻把他的手按住:“老弟何必如此不留情麵?你若真不想讓寧家吃虧,那我索性再告訴你一件事,你再斟酌斟酌。”</p>
他把手收回去,深深望著裴瞻:“寧泊池死於六年前,他的死因,不知道寧大當家可曾告訴過你?”</p>
傅真聽到這裡差點沒往前栽到裴瞻身上!</p>
就在方才她還因為寧夫人的話而懷疑過寧老爺子的死因,眼下何群英竟然就提到了寧老爺子的死因?</p>
內心的震動使得她也不可能讓陪詹離開了。她順勢扯了扯他的袍子,使他坐回了原處。</p>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裴瞻微微揚眉,“我隻知道我家老爺子是病逝的,你這突然跟我說他的死因——難道還有什麼連我嶽母他們都不知道的隱情不成?”</p>
何群英說道:“寧家偌大一份家產,那麼多年都是寧泊池一個人打理下來的,可見他身子骨有多麼康健。</p>
“但就在他死前兩個月突然染上了怪病,臥床兩月之後無藥可醫,進而離世。</p>
“那你知道他這個怪病是怎麼染上的嗎?”</p>
裴瞻情不自禁把目光往傅真的方向側了一側,寧泊池的死這一段他還真沒去關注過,也沒有聽傅真說過,眼下看這個模樣,他自己也是不知道的了。</p>
他道:“你說。”</p>
“他死前兩個月的某天夜裡,在送貨出行的碼頭上遭遇了一場意外,碼頭上有兩夥人打架,他被波及落水。</p>
“當時他在水裡停留了約有半個時辰之久,一度寧家的下人都未曾找尋到他,後來在離出事地點的下遊十丈處把他撈上來的。”</p>
裴瞻眯眼:“你何不說清楚一點?是什麼人打架?他在水裡遇到了什麼?”</p>
“兩夥黑衣人,後來據說是這碼頭的兩幫勢力,到底是不是,誰又知道呢?</p>
“至於他在水裡遇到了什麼,那就恐怕隻有他自己知道了。他上岸的時候據說是清醒的,但是事後自始至終未發一言。</p>
“然而就是自那日起,他就病倒了。接下來如何醫病的,寧大當家應該更清楚,你回頭可以去問他,我隻管提醒你這一層。</p>
“憑你裴將軍的本事,相信一定能夠查出來到底是意外還是蓄意。”</p>
裴瞻聽完之後凝住了雙眉。</p>
他身後的傅真則緊緊的攥起了雙手。</p>
姓何的所說之事,竟與她從寧夫人那聽來的十分相符,難道說老爺子的死因真的有問題?</p>
但這姓何的又是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呢?</p>
或者說,他是怎麼會關注到一個與何家全無相乾的人的呢?</p>
“這一段你是怎麼知道的?”</p>
傅真想到這裡的時候,裴瞻已經把話問了出來。</p>
“我既然有求於你,自然要多做些功夫。這些事情,是我在打點南邊那些關係的時候,意外聽到的。寧家的生意遍布南北,關於他的死,怎麼可能會沒有人關注?隻不過你們長居京城,有些話聽不到耳裡來罷了。”</p>
何群英說到這裡目光深深的看著對麵,舉起了酒杯。</p>
“當然如果寧家想要徹查此事,我剛才也說過了,需要幫忙的話,我不會袖手旁觀。</p>
“我想寧大當家,肯定是想知道的,就看你裴將軍肯不肯給她這個機會,讓他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