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三個人，皇帝，皇後，太子。</p>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帝後如果要殺一兩個人，絕對不必繞這麼大的彎子。</p>

但凡吱個聲，有的是人，有的是辦法，將人處理得光明正大。</p>

而如果指使榮王父子殺人的是皇帝皇後，榮王拿著這些罪證也毫無用處，因為不會有人憑著這些為死者平反。</p>

餘下就是太子了。</p>

以上這些道理他們每個人都懂，但沒有一個人張嘴說過太子有疑。</p>

這是儲君，就是懷疑也得有根據。</p>

但是今日太子的表現太奇怪了。</p>

如此頻繁地打探榮王妃的死，與其說看起來是在好奇，倒不如說是在緊張。</p>

其實晌午在榮王府裡聽到郭頌回話之後，傅真就隱隱約約地有些猜想了。</p>

隻是她一個人的想法不算數，如今聽到裴瞻這樣一席話，她便明白大家已經想到一塊兒去了。</p>

“此事不能草率，太子身為儲君，沒有道理隨隨便便指使榮王世子去殺人，還需找到更多的證據。”</p>

“不管怎麼說，我已經讓郭頌去宮門下打點了，爭取拿到更多關於東宮與榮王府接觸的消息。另外，扇子上那個鳳凰，我還是打算回頭找個合適的機會，去找顧太傅側麵問問。”</p>

“也好。”傅真點頭，“太傅見多識廣，或許見過或者聽說過也未定。隻是必須加倍小心，如今牽扯上了太子，一舉一動都如履薄冰了。”</p>

裴瞻點頭：“我會選擇合適的時機。”</p>

傅真直起茶壺給自己倒了半杯茶，然後又道：“徐胤看起來知道那扇子背後的秘密，不然他不會那麼執意要拿到手，可惜他是敵人，不可能把這層消息告訴我。”</p>

說到這裡，裴瞻道：“護衛們去潭州已經有些時日，也該有音訊回來了。”</p>

“沒錯。”傅真想起來了。</p>

之前裴瞻已經安排護衛蔣林率人去潭洲查徐胤的老底，還有曾經在西北突然冒出來的徐胤的那個同鄉周誼，榮王府這邊不能疏忽，徐胤那邊也不能鬆懈。</p>

她望著窗外夜空：“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p>

……</p>

潭洲的夏日多雨，上晌還驕陽似火，晌午過後就開始烏雲密布，一個午歇的功夫，雷神轟鳴，暴雨便跟豎起的竹竿似的落下來。</p>

蔣林到潭州府已經有三日，這三日裡他先是到了府衙，從地方誌看起，看到了轄內所有姓徐人家的分布，最後到了這座名為湘潭的縣城。</p>

徐胤登記在吏部檔案上的籍貫，就是湘潭縣雲河鎮魚口村，而從府衙裡找到的資料，也表明了從此地走出去的盛元十六年高中探花郎的徐胤的家族，在戰亂遷徙之前在此地紮根的最久。</p>

種種線索表明，查徐胤就得到湘潭縣來。</p>

蔣林推進坐落在湘江邊碼頭的客棧的窗戶，隨行護衛劉泉就拍打著濕漉漉的身上走進來了：“頭兒，已經打聽到了，縣衙那邊說徐胤的確是住在魚口村，而且早幾年他發跡之後，還特地回來把徐家祖屋給修葺了一番，如今在村裡很是有名。</p>

“而且他還請了人在照管宅子，村裡鎮裡上到縣裡，都很重視，逢年過節還會給徐家祖屋打掃祠堂。”</p>

“看家的是什麼人？”</p>

“是個喚周誼的人。”</p>

“周誼？”蔣林皺了皺眉頭，“你確定是這個名字？”</p>

“喏，這是我弄來的徐家下人的花名冊，你看看。”劉權從貼身的衣服裡掏出一本乾爽的簿子遞給他，“徐家沒住人，徐胤也還從來都沒有回來省親過，所以下人不多，包括看家護院的人在內，總共十二個。”</p>

蔣林翻了翻，目光在管事周誼四個字上停頓了片刻，然後看向窗外灰蒙蒙的雨幕，說道：“先下去歇會兒，雨停了就去看看。”</p>

南方夏天的雨來得快，去的也快，因為暴雨阻礙了行程，江麵上停靠的貨船漸漸駛攏。</p>

雨勢漸小以後，昏黃的江水拍打著堤岸，樓下米鋪又開始人來人往。</p>

直到終於有挑著滿擔米的挑膚走出店門，這時，雨終於已經停了。</p>

蔣林穿著綢衫，帶上人馬，打扮成米商的樣子，駕著馬穿過人頭湧動的青石碼頭，朝著五裡路外漁口村的徐家大宅趕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