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過。”常紹凝眉望著水麵，“因為當時他是貼身跟隨的侍衛之一，後來也因為保護不力受了懲罰，所以跟我還說的很清楚。”</P>
“那前因後果又是什麼？”</P>
常紹深吸氣，緩聲道：“燕王殿下的病，確實是月子裡就有的，但其實也不算太嚴重，畢竟太醫院的太醫醫術都很高超，再加上皇上和皇後十分關注殿下的健康，什麼藥材都會想辦法弄來。</P>
“所以在他七八歲以後，基本上就算得上健康了。我剛入宮的時候，他正好八歲上下，我們那一批六個人就陪著殿下騎馬，練強身健體的，又不用很費體力的功夫。</P>
“我們陪伴了兩年後，殿下甚至都學會了射箭，雖然準頭不是那麼好，可是已經很讓人欣喜了。</P>
“總之隻要不是過分的活動，以及隻要入秋之後到來年春天之間注意避免著涼，殿下已經和常人無異。</P>
“由於當時廢太子被寄予了厚望，而且看起來也有能力承接大統，所以皇上和皇後對於燕王殿下的學業也不是那麼嚴格。</P>
“當燕王殿下提出來想去民間走走，皇上和娘娘也是樂意的。畢竟皇上娘娘愛民如子，平日就很關注民間的情況。</P>
“那日殿下提出來要去城中過七夕，沒有人感到意外，皇上和娘娘也沒有過分阻攔，隻是細心挑選了一批辦事仔細的人跟隨，又嚴格囑咐侍衛們好生看顧。</P>
“本來一切都很正常，我師父他們帶著殿下逛了街，看了花燈，又去茶館裡聽了戲，喝了茶。</P>
“打算回來了，結果途中下大雨。我師父他們就帶領眾人保護著殿下進入了胡同裡一座僻靜的城隍廟中暫避。</P>
“就是在那座廟裡，殿下受到了驚嚇。”</P>
“那廟在什麼地方？”</P>
“就是南城寧泰坊裡的城隍廟，早些年因為打仗而損壞了，後來就斷了香火。</P>
“但廟裡還有許多菩薩，又結了蛛網，久未有人打掃。當時太監們安置了座椅在廟堂裡讓殿下歇息，侍衛們就在外間，那雨下的又急又大，電閃雷鳴的，等到太監們的驚呼聲傳出來，殿下已經昏倒在地多時。”</P>
“昏倒了？”裴瞻凝目，“當時沒有人跟在殿下身邊？”</P>
“有人。”常紹點頭，“當時有兩個太監跟隨殿下，可是進入破廟安頓好之後，太監們就走出來打點茶水，其實離開的時間也不是很長，還不到一刻鐘。”</P>
裴瞻轉回頭望著水麵，片刻道：“也就是說，就在那短短一刻鐘時間裡，殿下昏倒了。”</P>
“正是。”常紹道，“據師父說，他們聞聲入內時，殿下倒在地下，坐著的凳子也翻倒了，殿下麵如金紙，經他們掐人中醒來後，整個人還在抖瑟。</P>
“他指著身後的菩薩迭聲地說有鬼，還冒著冷汗。師父和太監連問了他幾句話，他都回答不出來，回宮之後，殿下就大病了一場。”</P>
裴瞻問：“太醫他們是怎麼說的？”</P>
“都說是氣血紊亂，倒行逆施，和乎受驚的說法。”</P>
“那受驚的一刻鐘裡，他究竟看到了什麼，殿下自己後來可曾說過？”</P>
“殿下隻說是當時閃電照亮了菩薩的法相，那場景格外猙獰，就被嚇到了。沒說彆的什麼。”</P>
裴瞻擰緊了雙眉。</P>
水麵上波紋漣漣，時有遊魚戳一下魚線，卻不曾上鉤。</P>
反倒是常紹在回話的同時不時關注著魚竿，這時候已經有一條尺來長的魚上鉤了。</P>
裴瞻道：“看來程將軍所言不虛，你這釣魚的技術堪稱一絕。我知道南城寧泰坊裡有一家館子做魚的手藝也很是地道，今兒午間的飯我來做東。”</P>
常紹誠惶誠恐：“讓將軍見笑了。這如何敢當？”</P>
裴瞻揚唇：“也不讓你白吃，你這不是釣了魚麼？此外，我對那個城隍廟很是好奇，想知道裡頭有多嚇人，回頭你引個路，帶我去看看。”</P>
如此一來常紹豈敢不尊？當下應了下來。</P>
這邊三人釣魚釣得起勁，另一邊，傅真也已經卷好了幾幅畫像，又到了坤寧宮。</P>
皇後仍然在宮裡坐著，與昨日相比，雙目之下卻多了兩團烏青。</P>
傅真見狀便跪了下來：“都是臣婦的不是，昨日無端端地說起那些，勾起了娘娘的心傷。”</P>
都六旬的人了，一般人也經受不住這樣的心理衝擊，傅真心裡的確是有著幾分歉疚的。</P>
“這又豈能怪你？”皇後親手把她拉了起來，讓她坐在了身旁的榻沿上，“不但不能怪你，我還要向你稱謝。是你告訴我他還活著，我這顆心才踏實了下來。”</P>
話是這麼說，可是憑他們的母子深情，楊奕明明可以入宮相見卻選擇不來，到母親的心裡必定不好受。”</P>
不過這種話說出來無異於往皇後身口上撒鹽，傅真因而並未出聲，而是將帶來的畫像呈了上去。</P>
“昨日從宮裡出去後，我就去見了大殿下，順道繪了這兩幅畫。都是在臣婦與殿下交談的當口繪下來的。”</P>
皇後連忙雙手接過，展開畫像癡癡地睃巡起來。</P>
看著看著，她喃喃說道：“沒見到的時候，總是想象著他如今該是什麼樣子，可總也想象不出來。</P>
“如今見到了，便覺得他理該如此。這捧書盤腿的坐姿，聽人說話的時候，會微微的揚起下巴，這都跟當年一樣呢。”</P>
皇後說著說著眼眶又濕潤了。</P>
傅真朝她坐近了一點：“娘娘瞧著，大殿下和兩個弟弟相像之處多不多？”</P>
皇後聞言又細看起來，然後道：“不太像。他更像我和他父親。因為他是我一手帶大的，一直跟隨在我和皇上身邊，耳濡目染，自然許多神態也讓他學去了。</P>
“他兩個弟弟都是在宮中所生，彼時我要協助皇上處理後宮，皇上又要管著朝廷，兩個皇子的教育，都交由他們的師父了。”</P>
傅真望著他：“也不知道讓燕王殿下如今知道大殿下還好好的活在世上，他會不會歡喜？”</P>
“他？”皇後抬起頭來，緩緩沉氣，“他應該隻會覺得錯愕。”</P>
傅真眸光微閃：“娘娘的意思是說，燕王殿下還不知道大殿下的存在？他並不知道您和皇上一直都在尋找著大殿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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