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2 / 2)







他趁著微亮的晨曦定心看趙小柔,發現她的穿著也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她這一身黑衣黑裙太過普通了,就是街邊小店或淘寶店裏買的那種裁剪一塌糊塗、料子皺皺巴巴的貨色,

但印象裏她一直穿著昂貴的皮草,衣裙也都用料考究、裁剪得體,戴著鑽石蝴蝶耳飾,顏色款式很低調,但看一眼就知道價格不菲,而現在她耳垂隻剩黑色的針眼。

也是,她還因為她那個財迷媽的病跑去跟駱平年討錢呢,她媽的病應該是好了吧?否則哪兒來的力氣霸占女兒用身體換來的別墅,還在別墅裏和一個皺巴巴油膩膩的老頭子卿卿我我呢?

“趙小柔?”

周榮把煙頭扔進那一堆灰燼裏,轉頭麵無表情地看著蹲在地上的女人,女人本不想搭理他,但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悶悶地應了一聲:

“乾嘛?”

“你錢夠不夠花?”

一陣海風吹過,吹亂了女人的頭發,也吹散了他的聲音,

“啊?什麽?你夠不夠花?”

趙小柔覺得莫名其妙,也顧不上生氣了,抬頭衝他困惑地眨眨眼睛,出於禮貌還是給出了中肯的評價:

“就還行吧,也不是很花,”

她想起他之前跑到她家裏炫耀自己一年找了十個女朋友,於是幫他算了筆賬,一五一十地報了出來:

“一年十個女朋友,那就是平均一個月一個女朋友,還行吧,比駱……比那些壞男人好一點,也不算很花。”

……服了,真服了,周榮仰天長嘆一口氣,

“我真謝謝你啊!”

“不客氣。”

她覺得氣氛不大對,但還是真誠地衝他笑一下,表示她真不覺得他很花。

但周榮隻覺得火大,她根本不在乎他有沒有別的女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真讓人火大,

還有她到底在沙子上比比劃劃什麽東西呢?

他氣勢洶洶地向她走去,她看到他過來揚手就把地上的字抹掉了,還下意識後退了兩步,等周榮走到她跟前的時候地上隻剩一堆亂七八糟的痕跡

“你寫畢業論文呢?”他一把奪過她手裏的破樹枝扔得遠遠的,“我問你錢夠不夠花!錢!”

趙小柔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衣服裙子,衣服還好,普通的黑紗長袖衣服,就是半身裙拖在地上沾滿泥沙,皺皺巴巴的確實有點寒磣。

“哦,你說這個啊,”趙小柔抬頭衝他安慰地笑,“大學畢業買的,現在還能穿,身材保持得不錯吧?”

說完她吸吸鼻子低下頭,“都這個歲數了,穿什麽都一樣嘛!而且我也不想再穿用他的錢買的衣服了,”她抬頭看他,晶亮的眸子水汪汪的,殷紅的嘴唇綻放出一個燦爛的微笑,“總之錢夠花的,你放心。”

“哼,想送錢都送不出去。”

周榮嘟囔一句,挨著她蹲下,和她一起看向廣闊無垠的海麵,那裏即將要升起新一輪的太陽。

“沒錢就說話,反正我沒什麽用錢的地方,給你點也無所謂。”周榮冷冰冰地說著,始終目視前方。

“好。”趙小柔點點頭,蹲得離他近一點,他再一次聞到她身上那名為“你愛上她了”的香味,

“你媽呢?之前那棟別墅被封了你知道吧?她和她姘頭呢?去哪兒了?”

周榮還是有點不放心她那個媽,並不是每個母親都愛孩子的,這一點他深有體會。

“她和吳叔住在楊浦區軍工路附近,吳叔在那裏有一套房子吧好像。”

趙小柔一開始覺得姘頭這個詞有點冒犯,但轉念一想那兩個人並不值得尊重,養育之恩大過天並不是無窮無儘索取的理由,她趙小柔也算是仁至義儘了,前半輩子已經過去,後半輩子她要過她自己的人生。

“軍工路,軍工路哦周榮,是不是離你們軍醫大很近啊?”趙小柔提到軍工路的時候心裏動了一下,因為她之前在那裏來來回回走了好幾次,她也知道不會和那個男孩相遇,但還是冒著暴烈的太陽在門口站了好久。

“你怎麽知道我是軍醫大的?”周榮定定地望著她的側臉,知道他本科軍醫大的人越來越少了,他怎麽都沒想到她竟然知道,一時心裏五味雜陳。

“嗨,你不是在火車上自己說的嘛!我媽還問你來著,軍醫大本碩博連讀的話會麵臨畢業分配的問題,留上海的幾率不大,被分配到邊防衛生所的可能性最大!”

趙小柔如數家珍地複述著周榮十五年前說的話,每一個字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連他說話的表情她都記得,

“你說沒關係,你服從分配,因為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

趙小柔說到這裏停下,目光灼灼地看向周榮,

“周榮,所以你做了大家想做卻不敢做的事,對嗎?”

天空陰雲密布,本要升起的朝陽被烏雲遮蔽,周榮死死盯著趙小柔的臉,她沉靜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那樣子仿佛在說就算這烏雲壓頂的天塌下來了也有她和他共同赴死。

周榮的目光變得灼熱,他湊到她耳邊低聲呢喃:“開心嗎趙小柔?是我親手送他下的地獄。”

這次回應他的不再是一句平平淡淡的謝謝,而是一個滾燙纏綿的吻,

她毫不猶豫吻住他的嘴,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激烈瘋狂地廝磨著他的嘴唇,小舌靈巧地撬開他的牙齒,貪婪地含吮著他的唇舌,

他居高臨下地冷眼旁觀,他是拯救她的騎士,他要她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獻給他。

她吻得昏天黑地無休無止,緊緊攬住他的脖子不放手,以前的每一天都隻是為了等待此刻到來,而以後的每一天都是為此刻透支的幸福還債。

“這可是你自找的。”他說完就把她打橫抱起扔進車後排,他進去後砰的一聲關上車門,一道閃電劃過天空,他掀起她的長裙,男人金屬皮帶扣碰撞的聲音在密閉的空間裏格外清晰,一道驚雷炸響,蓋過女人淒厲的尖叫,隨後暴雨傾盆而下,女人如貓叫般誘人的哭吟也被淹沒。

三四月的上海溫度不高,下了雨的海邊更加陰冷,而此刻車裏的溫度卻節節攀升,汗水蒸騰出的熱氣凝結在車窗上,一隻小手按在玻璃上,按出一個流著水的手印,像溺水的人在求救,隨著車身劇烈的搖晃,確實能隱隱約約聽到女人破碎的哭聲……

周榮知道他應該帶她回家,或者至少去一個安全隱私的環境,可是他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他忍了太久,在家門口看到她第一眼他就在忍,何況被人看到又怎樣?他睡他自己的女人,誰管得著?

他按住她的腰,看著她腰窩裏的汗水隨著激烈的撞擊滾落在座椅上,腦子裏閃過那幾個男人猥瑣的嘴臉:“男人這輩子就兩件事,乾一番事業,和喜歡的女人睡覺。”

他有事業,他還要長長久久地和身下的小女人睡覺,哪怕不做這種事也要相擁而眠,在清晨醒來的第一眼他要看到她,在夜裏閉上眼的最後一刻他也要看到她,他完全陷在幸福的憧憬裏,以為她越來越洶湧的眼淚同樣是因為幸福。

事後他們在狹窄的座位上和衣而眠,她躺在他身上,窗外的雨依舊滂沱,

“周榮,你會離開上海嗎?”她快要睡著了,說話都像是囈語。

“當然不會,好不容易打拚的工作和家都在這裏。”

說到家,周榮想還是應該要收拾一下房子的,她以後如果去他家過夜的話,總不能在牆皮剝落的浴室裏洗澡,她肯定喜歡看電視的吧?也愛照鏡子,雖然不化妝,但是往臉上糊膩子的那些瓶瓶罐罐總要有地方放,所以電視、全身鏡和梳妝台也需要的……

可對於家的概念,女人總是和男人不同的,

趙小柔此刻腦子裏出現的畫麵是周榮拿著公文包回家,換鞋的時候愛人從廚房出來,說今天做了他最愛的飯菜,快點洗手吃飯,晚上還要給孩子輔導功課,而一個小不點衝出來抱住他的腿,死纏爛打著坐到爸爸肩膀上,開心地咯咯咯笑個不停……

“周榮,我去九院看過皮膚科了,我是瘢痕體質誒,這些疤治不好的,還有可能越長越大,怎麽辦?哈哈,這還不算什麽,你猜我去做子宮複查的時候醫生跟我說什麽?說我恢複得太不好了,注意是太不好哦!我這人總是這也不好那也不好的,不像你,這也好那也好,這樣好的男人就應該娶一個頂頂好的女人,你說是吧?”

趙小柔閉著眼睛感受著男人的心跳,也感受著他的沉默,心跳震耳欲聾,沉默也是。

“嗨,你看我,說這些乾什麽?”

趙小柔抹一把眼淚,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剛才都挺好的,我們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你為我做了這麽多,對我這麽好,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不管要我做什麽,我一定會做的,你生病了我會照顧你的,我是說你還沒成家的情況下……

周榮,我真的好喜歡你。”

她這樣說著說著就在男人懷裏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