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闖禍了。

那是個沒什麽本事的紈絝,差點被他殺了,可紈絝的父親有本事,勢大如天,跺一跺腳,神州大地就要翻天,覆手可將他抹滅。

原本他必死。可一個恩人的到來讓事情出現了轉機,紈絝的父親退了一步,要人抵命,誰的命都可以,但必須是條人命。

他哪裏去找這條人命?

這裏,不是冷血無情的戰場,當年的銳氣鋒芒早已被哀傷悲愴衝垮了大半,讓他對一個素未謀麵沒有任何過節的人狠下殺手,他做不到,就算做到了,良心上也過不去。

他隻有以自己這條命,去抵命。

可是,到最後他活了下來,因為他的兄弟,替他抵了一命。

在他麵前,在他隻手可及的前方,那個與他一起偷看過娘們洗澡、一起逛過窯子坦誠相對、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起同甘苦共患難、一起殺過人喝過血、一起生死相依從不背棄的玩伴、損友、摯友、戰友、兄弟就那樣在他眼前倒下去了,那挺直而又剛毅的脊背直到生命消逝的最後一刻也從未彎下,不曲不折。

他永遠也無法忘懷,他兄弟那一嘴角的笑意,充滿了寬慰、安心,還有讓他心酸難忍的解脫,仿佛在說:“寧為鬼傑,不為鷹犬,死又何妨,但求無愧。”

一手之距,天人永隔,挽回來的卻是一具不再熱血沸騰、冰冷、紮手、寒心、刺骨的屍體。

一年,整整一年,他如行屍走肉一般重複單調醉生夢死的跑到酒樓裏,趴在最角落裏的一張長幾上,像一條受了傷的流浪狗獨自舔著傷口,那一句“拿酒來…”仿佛是可憐的汪汪叫聲,頹廢而木然。

打醒他的人是他的妻子蘇慧,蘇慧一句話也沒說,一直陪了他喝了一個多月的酒,他喝多少,她就喝多少,蘇慧酒量很大,他拍馬不及,喝死了也喝不過。最後一天,蘇慧先是抬起手狠狠地抽了他一耳光子,把他抽翻在地,,而後拳打腳踢地把他當做皮球一樣從酒樓一直踢到西城門口,最後一腳把他踢出城門外,揚長而去,臨走時蘇慧說了一句話:“明天是旭凡的忌日,不來我殺了你。”

被蘇慧一頓暴打骨頭都不知道斷了多少根的他醒了,也明白了,蘇慧打的不是他,打的是他那口裏常說的錚錚傲骨與銳氣,實際上就是賤骨,就是王八氣。這一打,沒打散,隻是內斂了。

那時,他與蘇慧還未成婚,他總覺得自己配不上蘇慧。可蘇慧很聰明,這一鬨,他不娶蘇慧哪成。為了他,蘇慧連名聲都不要了,小家碧玉的突然變成人儘皆知的悍婦,總之以後沒人敢娶,他要是不娶,非得給那些個街坊鄰裏的唾沫星子給淹死不可。

醒了之後,他二話不說的討了蘇慧做妻子,同時也學乖了,變得安安分分,開始夾著尾巴做人,或是說做條安分守己、還要懂得搖尾乞憐、更得學會適當咬咬人的狗。當然,他安安分分不代表麻木不仁,對於那些不平之事能管的,他便管,不能管的,就慫著縮著,連王八都不如。

而麻煩總是不找自來,所以,他隻能俯首帖耳、委曲求全、溜須拍馬、以熱臉貼人家冷屁股,做個慫包、做條狗,做個不是人的混賬東西。

這樣的生活讓楊光太累了,一直想過放棄,一直想要離開,可為了那剩下來的三名兄弟,為了那些生死不離的兄弟撇下的遺孤,為了報答曾經幫助過他的恩人,為了孝敬待他視如己出的恩師,他留在了這裏,過著他不願又不得不過的日子。

幾十年如一日,一轉眼就這樣過去了,雖然偶爾會鬨點小風小雨的,不過倒是平平靜靜安安穩穩的,除了那些無法改變的事以外,他儘力了,接下來隻能聽天命。同樣他也看開了許多,心裏頭倒也沒多少愧疚,人力所及甚渺,這便是他這些年來的感悟。

如今,一切都進入了正軌,若說沒牽掛,怎麽可能。隻是有的時候必須放棄一些,才能得到另一些,或許多爾的出現對他而言是一個離開的契機,讓他能找到一個心靈有稍稍一絲安定的理由。

“你承擔,等你走了,我找誰去承擔,如今這漢山城沒有任何一個人能離開。或許尊聖可以,不過這城裏沒有。我就算放你走,你也走不了。”多爾平淡的話音輕輕地落了下來,讓楊光回過神思,一顆心也跌到了穀底,那“或許尊聖可以”的六個字讓他如遭電擊。

有些事是無法用常理與經驗來判斷的。

然而,多爾接下來的一句話,便讓如墜冰窖的楊光如初春來臨冰雪消融一般開始回溫,“你的回答合我心意,此人不用你動手,我自己會處理。”

少頃,楊光身軀一震,回過神來,原本冠玉一般孔武有力的國字臉,驀然一下子漲得通紅,雙目火熱,顯然是激動所致。

而楊光有一個怪癖,除了他妻子蘇慧知道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起…起…起…起了,竟然…起…起了。”小衍瞠目結舌,說老實話,這種事他這輩子還是頭一次遇到,心裏別提有多震驚,並在心中暗語,大千世界果然無奇不有,而後他非常艱難地將這件事告訴了多爾,旋即整個人就捂著小肚子笑趴了,時不時還發出一聲聲如豬一般哼唧哼唧的鼻腔音。

“起…了?”

多爾先是錯愕不解,可隨後就明白過來――某人雙股間生機勃勃…

肚子笑得生疼生疼眼淚笑得嘩嘩直流的小衍笑夠了,很惡趣味地調侃多爾:“此人真是趣味非凡,果然不是常人。莫小子,我得提醒你一句。以後你得小心一點才是,見到這人立馬就繞道走,看都別看一眼,別跟這人一起上澡堂,更是萬萬不可與這人同睡一屋,不然一覺醒來發現…嘿嘿,你懂的…”

“管不住事的!”

就在這時,從這家藥鋪對門旁側紅磚砌成的長巷子裏頭,宣泄出一道震耳欲聾如雷霆萬鈞又如獅吼一般的怒嘯,並有一股股強烈狂暴的氣勁從中一湧而出,旋即隻聞亂響並起,密密麻麻,仿似暴雨在恣意衝刷大地,響徹不停。街邊上百姓來不及收走的攤位統統化為一片片紛紛揚揚的木屑,好似漫天飛雪在清揚飄零舞動身姿,美麗夢幻,煞是一幕讓人賞心悅目的美景,可大煞風景的是攤位上的一個個西紅柿與雞蛋也跟著摻和,碎得街上一地都是,難看而狼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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