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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爾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如刀如刃,在楊光心上劃開血口,刺出血洞,攪動鑿擊,令他心若狂瀾,翻騰不止,又如萬箭穿心,字字誅心,幾近崩潰。

楊光沒有回答,隻是低頭不語,一動不動,那雙拳頭握得緊得不能再緊,暴起青筋,渾身血脈賁張,彷如浴在血中。

師門,這兩個字,對於許多人而言,它可拋可棄,有用了便用一用,沒用了就拋在一邊。可對於某一些人而言,它神聖,不可侵犯,如天如地,是一種信仰,為了師門榮辱,為了師門利益,他們寧願去死,寧願肝膽塗地,哪怕付出任何一切都在所不惜。

忠義孝。

忠字在前。

忠字一關,困住了許多人,這些人甘心被困,為之萬死不辭。

愚忠,其實沒有這個說法,不然豈可排在大義與大孝之前?忠,不對事,隻對人,隻要自己本心過得去,便是真忠、智忠,大忠,各人所認知的不同的忠。

早在楊光扇了易尚方第一個耳光子時,他便已起了死心,可若他當場自儘,便會害了在場其他三人,他的本心過不去,這不是他的忠。

忠各有不同,因人而定,很難說清。

對楊光脾性了如指掌的蘇慧,又怎麽會不知道自己丈夫已下了死心?她眼睛通紅,熱淚盈眶,什麽也不顧,快步跑到楊光身前,跪坐在他身旁,拳頭捶打著楊光的胸膛,秀發飛舞,臉色慘白,淒然落淚,顫聲哭訴道:“你這死人,混球,孬種,曾經說過的誓言都忘了嗎?是誰說過要陪我走到天荒地老的?是誰說過要照顧我和林兒一生一世的?是誰說過要在我老的不能動的時候背著我去看夕陽,去看日落,去看彩霞,去采最美的花送給我的?是誰?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啊,你走了,我和林兒怎麽辦?我們怎麽辦?我們怎麽…”

情緒激動的蘇慧淚眼婆娑,嬌顏淒然,泣不成聲,趴在楊光懷裏悲聲哭泣,那雙手緊緊地握住楊光的臂膀,死也不鬆開,拚命地在做挽留,炙熱的淚水灑滿了楊光的胸襟,仿佛沁入了心田,一點一點地融化著那顆鐵一般的心。

忠與情,能兩全嗎?

還要看楊光本心是否過的去。

多爾深凝著楊光,內心複雜,可聲音還是一成不變的平淡:“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的死,對於逍遙門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一個破滅境界的小小修士,逍遙門要多少就有多少,信手捏來,隨意可殺。但是,假如你是斬神修士,你是尊聖,你是至尊,你的死就決定了逍遙門的興旺。”

“可我隻是破滅境界的修士…”楊光微弱而無力的聲音從他口中發了出來。

“或許我可以讓你成為至尊。”

修煉資源的稀缺,一直是阻礙修士修為提升的最大困擾,隻要有了足夠的資源,修為絕對會突飛猛進,一日千裏。

以大量靈藥用填鴨式的方法,在短時間內,培養出一群證道境界的修士,多爾有足夠的信心辦到。

這樣下來,心境得不到磨礪,的確是一種很冒進的做法,在修行後期會產生非常嚴重的後果,可多爾現在要的就是速成,絕對的速成,隻有先凝聚出一股強大的戰鬥力,穩住陣腳,方可再循序漸進的發展。更何況,有那部佛門修心心訣在,隻要悟性不是太差,心境修為不是個問題。

徐掌櫃、陸華、梁已這三個老滑頭在震驚的同時,也明白了多爾是在拉攏楊光,如今心中有喜有憂。

性命掌握在別手中的感覺很不是個滋味,特別是對這三個逢人就笑喜歡裝傻充愣事不關己不關心的人而言,就更難受了。平日裏,他們個個都是精明的主,遇到什麽事,瞅瞅藍天,看看白雲,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什麽也沒看見的就這樣過去了。受點屈辱,忍一忍風平浪靜海闊天空。實在忍不了的,也得忍,找個地方發泄一下就是了。遇到仇人繞道走,遇到冤家把臉捂著走。真的沒轍了,就找個機會,就找個沒人的地方,拚了命的也要把那冤家給殺了。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這等事他們沒少乾,若非迫於無奈,冤家逼得緊,不給他們活路,他們也不會這麽乾。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三人倒是也看得挺開的,騎就騎,隻要不弄死他們就成。

大半輩子就這樣不算太平也不算安穩的過去了,在這世道,沒實力的,又沒背景的,隻有這樣,不圖個富貴,隻求個平安。如今大禍來了,躲都躲不了,隻能認命。他們心裏倒也沒怪楊光,要不是有楊光,他們恐怕早就被殺了,這點眼力勁要是沒有,豈能活到現在?其實,三人是個想安分的主,但卻安分不下來,主要是運氣背,被逼得跳牆次數太多,沒辦法,三人似乎天生就是這命。

就在三個倒黴鬼心裏亂糟糟的同時,蘇慧也停止了哭泣,知道事情必有轉機。這麽多年與楊光朝夕相處,沒有人比她更了解楊光。她很清楚自己家丈夫一心想要報答師門恩情,更想將師門發揚光大,而夢想與現實總是有落差的,總總因素決定了楊光這輩子就是個小小的執法衛,高不成低不就,若非有奇遇,永遠也得不了誌。

對於楊光這份誌願,蘇慧從來也沒有瞧不起過,這事她也沒向楊光提過,而楊光也從未跟她說過,前者是怕觸傷到後者心弦,後者則是喜歡把一切事都往心裏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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