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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中年男子臉上笑意一斂,眉宇皺起,自語道:“怎麽死了,難道如今他是鬼修?不對,是人的軀殼,靈魂也一樣,看來這後輩必定有什麽奇遇,推算一下。<strong>.</strong>”

中年男子十根手指根根如擎天之柱,浩渺至極,玄妙莫測,隻在一瞬,推算次數便足足達千兆億萬次。

猛然,他十指一止,瞳孔睜大,喃喃道:“混沌。”

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突起,一根如墨玉而凝的黑竹忽然出現在鏡像畫麵之中,輕輕一震,其中畫麵化作虛無,與此同時,整個鏡像也碎裂開來,一轉眼便消失無蹤。

“元初之器。”中年男子見到黑竹,四個字脫口而出。

轟!

忽然之間,一道猶如擂鼓鳴金又如龍鳴獅吼的雷聲仿佛蒼天在憤怒咆哮,狂暴瘋狂,似如天穹毀滅、大地崩潰,聲勢宛如千萬諸神浩浩蕩蕩衝殺而來,石破天驚,翻天覆地。

“該死的無常戒老兒,立下“口忌”,待本皇修為恢複,就殺上天界,把你的戒律仙宮給掀了。”

中年男子身形憑空消失,棺蓋瞬息合上,顯然是進入古棺之中。

而在這時,這片墓室之中,一道深血色、粗如水缸的怒雷,勃發出天震地駭的浩瀚威能,化為一條血光衝天張牙舞爪的血龍衝向古老石棺…

細竹忽然破碎虛空,降臨迷神幻境,沒有勃發出如何叱吒風雲催山攪海的力量,隻是猶如鳴鑼開道,單以自身氣息,震懾八方,開辟一切,使得迷神幻境直接破滅,更顯其造化無窮,具有不可測度之能。

細竹通體烏光閃耀猶如一根煞氣蒸騰的魔棒,祭在多爾頭頂三尺虛空,宛如黑金一般的光輝揮灑而下,落在多爾一丈之內,將他護住,周圍迷神之力被排除在外,在光圈之內是一段長一丈、寬七尺的石路,通體碧青,微光閃爍,縱然久經歲月蹉跎,時間磨練,也不曾變化,彷如新築,煞是奇異,這自然便是小衍口中的“神路”。

神路兩側之外漆黑深邃,在下方是遙遙無儘的深淵,“無日真牢”便在深淵之底,即便是一般涅槃境的強者想到達“無日真牢”,也需數千年時光。

本以為還能夠在迷神幻境中磨礪自身,致使心境更上一層樓,可不料細竹卻是突然破開幻境,打亂了多爾的計劃,不過此刻他想的並非是這一點,而是自身在幻境中經曆的那一切,他隱隱覺得這件事是真的。

“可能是我多慮了,幻由心生,三千幻境中衍生的虛幻人物,自是清楚我的姓名。”多爾想了想,便作罷,不再作過多考慮。

“多爾,有一件事情我沒有告訴你。其實,在“三千幻境”中經曆的一切幻境都是真的,是自身的記憶。一旦生出想改變這些已成定局之事的念頭,自身便會迷失。我之前沒說,是希望你能夠在幻境中多磨礪磨礪,不知道如今你的記憶蘇醒了多少?”小衍內心激動地問道,因為多爾的記憶蘇醒了,也代表可以修煉記憶當中的功法,往後自然會實力大增。

再者,小衍非常想要知道多爾是何身份。(.)

就在多爾聽見三千幻境中的一切均是自身記憶的一刻,他的臉色猝然變得煞白如紙,毫無血色,可怕猙獰,五官緊緊皺起,猶如一隻即將陷入瘋狂的狂獅,額頭上一根根青筋暴起,縱橫交錯,如鋼筋一般。

他死死地咬住牙齦,磨合之間,嘎吱直響,雙拳捏起,攥得緊得不能再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之中,刺開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一滴滴因寂滅之力而變為深黑色的血液從指縫間流溢而出,順勢滴落,碧青石路上青黑分明,觸目驚心。

多爾一對瞳孔血華迸濺,激烈閃耀,熾烈如火炎在洶湧燃燒,這雙眼睛中仿佛埋葬了千秋萬世的血液,一句怨氣衝天的話從他牙縫間一字一頓地擠了出來:“你——說——的——是——真——的?!”

這六個字,仿佛是一把縱殺四方帶著無窮無儘怨念的殺伐之劍,直刺心扉,在場三人神色皆是一窒,心中抑鬱,猶如被一柄錘子狠狠地砸在心臟上。

怎麽也沒料想到會發生這樣一幕的小衍,心頭一突,渾身冰冷,腦子懵了。忽然之間,由於心念感應還在,他陡然感受到多爾的情緒,那是一股如淵如海無法排儘鋪天蓋地的滔天怨念,恐怖至極,如山海壓頂,令他神、魂、心、魄戰栗,無法呼吸,另外還有一種撕心裂肺、歇斯底裏、痛徹心扉、深入骨子裏、達到靈魂處的至極心痛,肉體上縱然再痛苦,也無法與之相提並論,簡直是天壤之別,不可同日而語。

單單隻是這一刹那的感受,就已讓小衍心靈幾近崩潰,不敢想象多爾到底承載了什麽樣的痛苦,又背負了什麽樣的怨恨。

臉色蒼白額頭滲出細密汗珠的小衍並未斷開與多爾的聯係,而是咬緊牙關,穩住心神,倔強地陪著他一起承載這份莫大的煎熬。

表情痛苦五官緊皺而起的小衍不敢望著多爾的眼神,一撇頭,深吸一口氣,艱難地吐出了兩個字:“真的。”

轟!

這一瞬,仿佛有千萬道撼地搖天的驚雷在多爾腦海在轟隆隆地響了起來,一直苦苦堅持的執念瞬間支離瓦解,徹底傾翻、顛覆,化作碎片,蕩然無存。

這一刻,猶如天崩地裂,一切黯然失色,毫無光彩,昏天暗地。

多爾身軀搖搖欲墜,蹌蹌踉踉地往後退了三步,站穩,可背脊卻不再挺直,佝僂起來,猶如垂暮老人,淒涼悲哀,慘慘淡淡。在這三步之內,他的臉龐由白轉青,再由青變暗,最後麵如土色,憔悴不堪,氣若遊絲,萎靡不振,魂不守舍,生氣皆無。

瞳孔暗得令人心碎。

多爾是一個極其執著偏執的人,認定什麽,打心眼裏,就確定什麽。自小到大,他一直告訴自己,不是自己的父母不要他,故意將他撇在天寒地凍飛雪漫天的大雪山中,自生自滅。而是有諸多特殊的原因,或是他與父母走散了,或是他自己迷路了,等等天災人禍,絕非是父母拋棄他。

每一次,當多爾想念自己生身父母的時候,他都會對自己說:爹,娘,孩兒一定會找到你們,等我。

找到自己父母,是多爾心中最大的執念,若非有這個執念一直堅持著他,他不可能走到如今這一步,修煉如是,心境如是,心智如是。

然而現在一切都成了泡影,夢碎,夢醒,浮生若夢,一切空了。

但是,多爾不恨自己的娘親,一點都不恨。

死前,寸心如割,痛楚徹骨。可是,除了痛苦以外,卻再無其他感覺,一絲恨意也沒有。因為,在他當時的腦海中,沒有生與死這個概念。所以,走的苦,但沒有恨,更無怨。他無法分辨,那種痛苦到底是肉體上的痛苦居多,還是見到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娘親淚水潸然時、本能上的心痛居多,還是母子心意相通、感受到娘親那份摘膽剜心痛入靈魂的心痛居多。

或許都有。

——當生,卻不當養。

叫“顧媽”的老嫗說的這句話,多爾聽見了。

當時,他的確已死。但是,靈魂依然在廂房之中,成為鬼靈,鬼魂通靈,語言、文字等不習自通。

這便是娘親的苦衷。

多爾從自己娘親淒涼絕望的眼神,心酸放肆的哭泣,時時刻刻顫抖的身體,知道自己娘親不忍,不甘,不願,可卻不得不如此。

可如今明白事理懂得愛、恨、憎、惡、情、仇的多爾恨嗎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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