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費力地眨巴著乾澀的眼皮,仿佛每一次眨眼都是對生命力的一次艱難呼喚。
他身處的這間小屋,是用黃泥和乾草粗暴地堆砌起來的,牆壁上唯一的救贖是一扇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窗戶,它像是夜空中的一顆孤星,努力擠出一縷細長的光線,與屋頂上泄露而下的天窗之光交織,讓空氣中懸浮的塵埃在這兩束光的照耀下跳起了輕盈的華爾茲。
然而,光芒似乎總偏愛那些它能輕易觸及的角落,屋內的其他空間則沉溺於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宛如深海的深淵,吞噬了一切試圖探索的視線。
林天覺得自己的頭腦仿佛被厚重的棉絮包裹,昏沉而又迷離,來到這個奇異世界的三天裡,他依舊像是一位迷路的旅人,在這片未知的土地上踉蹌前行。
這個身體,也叫林天,仿佛是命運為他準備的一份意外的禮物。每晚,當那對被他暫時稱為“父母”的男女帶著一身疲憊歸來時,他都會從他們簡短的對話中捕捉到一絲絲關於這個世界的碎片。
他記得,自己之所以能躺在這張硬邦邦的床上,是因為一次不幸的意外——腦部受了傷。
這傷勢成了他最好的保護傘,讓他得以用“失憶”作為理由,逃避那些關於過去身份的棘手問題。畢竟,他的靈魂與這具身體之間,隔著一條無法逾越的記憶鴻溝。
為了避免引起過多的懷疑,林天變成了夜的聆聽者,每晚都安靜地躺在床上,試圖從那一對父母的低語中捕捉到更多線索。
然而,那位裝扮得像極了從古老畫卷中走出的老農父親,卻總是沉默得如同一座無聲的山,他們之間的對話少得可憐,留給林天的線索也就愈發稀缺。
他緩緩坐起身,這個簡單的動作讓他額頭上的每一寸肌膚都仿佛在訴說著疼痛,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銀針同時紮入,令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左手,緊緊捂住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