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府尚不知情。這事是錦衣衛一手查辦，維揚方麵並未插手。那十年兩淮鹽政的賬本也在臣手裡。”容諶很快答道。</P>

蕭瓚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龍顏大悅：“忱之，這差事你辦得很好。朕要賞賜你，有什麼想要的？”</P>

這賞賜自然不菲，是對他如此懂事，識實務的獎勵，某種程度上也是“封口”費。</P>

容諶要的就是皇帝這句話。他“撲通”一聲跪倒，向蕭瓚行了一個大禮，朗聲道：“臣想求娶武安侯府嫡小姐淩瑤月為妻，懇請陛下為臣賜婚！”</P>

蕭瓚有些愣住了。下一瞬，他眸中寒光大盛，緊盯著下方跪著的男子，厲聲嗬斥：“容諶，你大膽！”</P>

皇帝這才反應過來，容諶之所以瞞下傅珩貪墨侵吞巨額稅銀的事，隱匿不報，就是想以此為把柄，要挾他讓出自己看上的美人淩瑤月。</P>

自己是君，容諶是臣！他怎麼敢？</P>

隻要自己一聲令下，這大殿中藏著的暗衛，就能當場將他斬殺，身首異處，死無全屍。</P>

即使容諶武功高強，身懷絕技，可以以一敵十，殿外還有侍衛和禁衛軍，他終究難逃一死。</P>

蕭瓚自詡明君，平時寬和仁慈，對待容諶這個表弟兼心腹，態度更是親昵。</P>

但他畢竟是真龍天子。</P>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漂櫓。</P>

他一旦悍然厲色，威壓極重，沒幾人招架得住。</P>

容諶跪在下首，麵無懼色，平靜地凝視著蕭瓚。</P>

相交二十多年，他了解自己的皇帝表哥。蕭瓚越疾言厲色，越說明傅珩一事是他的軟肋。</P>

如果真的不在乎這個把柄，完全可以一笑置之，拒絕為自己賜婚，而不是勃然大怒。</P>

容諶拱了拱手，神色坦然：“陛下問臣有什麼想要的，淩瑤月便是臣今生今世唯一想要的，伏乞陛下俯允所求。臣不勝感激，往後餘生，定全心全意為陛下效命，肝腦塗地在所不惜！”</P>

蕭瓚見他在自己雷霆狂怒之下，仍絲毫不懼，還軟硬兼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不由冷笑：“淩瑤月就對你這麼重要？不過一個女人而已！”</P>

“陛下有所不知，淩大小姐對臣有救命之恩。一年多前，鄱陽王私造兵器，疑涉謀逆。為了不打草驚蛇，臣隻帶了兩名隨從前往暗訪，不料被人發現，遭對方追殺。臣與隨從失散，身負重傷，昏倒在山洞中。是當時流落鄉野的淩大小姐發現了臣，並救臣一命，悉心照料月餘……”</P>

蕭瓚本來耐著性子聽到這兒，悻悻然，冷哼一聲：“你和她倒是有緣！”</P>

容諶立刻接話：“確實有緣。其實，淩大小姐於臣，不止是救命之恩。那一個月，她與臣同居一室，同榻而眠，甚至同食一碗，早已無清譽可言。她既是臣的救命恩人，臣本來允諾許她姬妾之位。誰曾想，她真正的身份是武安侯嫡女。堂堂侯門貴女，臣怎能以妾待之？因此，才請陛下賜婚，誠心求娶她為正室。隻有靖北王的王妃之位，才不致辱沒了她。”</P>

容諶反複強調“姬妾”“正室”，讓蕭瓚啞口無言。他若召淩瑤月進宮，隻能許個妃嬪之位。妃嬪也是妾，不是他的正室。而且，還給不了她妃位，最多封個嬪。</P>

但要他對如此佳人放手，又實在不甘心。</P>

容諶，自己的表弟兼心腹，用傅珩貪墨巨額稅銀一事要挾他，強迫他賜婚，更讓蕭瓚心裡憋屈。</P>

就這樣成全了這個以下犯上，悖逆妄為之徒，他一國之君還有什麼尊嚴？</P>

蕭瓚將那封密奏擲在一旁，咬牙冷笑道：“你平身吧！今日就是跪死在那裡，朕也不會給你賜婚。”</P>

容諶未動，仍曲膝跪在地上。</P>

蕭瓚眉頭緊皺，看了他半晌，終是歎了口氣，道：“朕明日會傳召淩瑤月入宮。她若當朕的麵，親口拒絕入宮為妃，並願意嫁給你，朕再賜婚。”</P>

容諶一愣，隨即，垂下眼眸，磕頭謝恩：“謝陛下。”</P>

蕭瓚餘怒未消，冷哼一聲，拂袖而去。</P>

容諶方才緩緩起身，暗紅色飛魚服緊貼在身上，後背汗水涔涔，早已濕透。</P>

這是賭贏了，還是賭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