餛飩鋪吃餛飩(1 / 1)

玨鳴紀 作家2Fcn11 866 字 4小時前






古語雲:山不在高。杭玨清飛身下山後,咂摸著嘴,想著:咱真州蜀岡三峰確和與“高”無甚關係,但夜晚觀星避暑卻也夠了。三峰位於真州北郊,坐北朝南,如同三個稚童,麵對五六十裏之外的長江滾滾,在一馬平川的真州境內,卻也絕對是高個子了。杭少年幼時也曾問過,自家那以懼內出名,更以博聞強識、無曉不通的學士老爹,為何三峰貫以“蜀崗”之名?得出的緣由是:史書上就其“蜀”的本義,解釋為是一種野生的桑蠶。野蠶性情孤獨,各據一葉,以保證其食葉充足。故“蜀”字又引申為“獨”的意思。《真州府誌》記載:“蜀岡一名獨岡,言旁無附,獨有是岡。”真州地處平原,地勢平坦,唯有北部一線岡地凸起,孤獨無依。稱之為“蜀岡”,取義“孤獨土岡”之意。前任參知政事,貶謫於此時,常與文人墨客在蜀岡之上飲酒賦詩,飲酒賦詩方式頗為巧妙——叫待從去十幾裏外的千裏藕花湖塘,取花千餘朵,分插百盆,放在客人之間。而後,命仆從取一花傳客,依次摘其瓣,若是哪位輪到最後一片花瓣,則須飲酒一杯,賦詩一首,後世稱之為“擊鼓傳花”。蜀岡之上,三峰凸起,西峰有五烈墓、司徒廟、胡、範二祠諸勝;中峰有萬鬆嶺、平山堂、法淨寺諸勝;東峰有觀音山、功德山等景——這是狹義上的蜀岡。西起六合,“地脈複過泰州及如皋赤岸而止,可觀海潮。”“蜀”與“獨”兩字實同出一源,隻是如今官話“蜀”與“獨”早已不再同音了。真州雖不及京都早市之繁華,卻也人煙阜盛,早市餐點也自與別處不同。杭玨清行了半刻,腳底生風,從行人間隙而過卻片衣不沾,行至一小巷緩步,左右兩邊的小吃營生,各自白煙嫋嫋,熱氣挾揉著香味猶如無形之手,邀著少年進鋪子。杭少徑直走入一家僅五張桌子的餛飩鋪,身子並不魁梧的師傅斜瞥一眼,僅說了一句:“大碗餛飩加鍋貼?”深厚如鍾鳴一般。杭少回以點頭,從筷籠中抽出一雙木筷,把底部往桌麵一拍,正好對齊,便盯著那口從清晨便煮沸不止的鍋中傻笑著,看著薄薄的紙皮餛飩如鵝鴨一般遊入鍋中。不消片刻,撒上新鮮的蔥花香菜,便已出鍋,杭少不等老板端來,便上前從灶台端回自己的那一大碗,再從旁邊揣一湯匙,瞅著這碗紅油醬汁,青蔥漫浮,津液隻淌滿舌下,心底不能再喜歡了。真州的薄皮蝦籽餛飩,用自己那位貪酒的真人師傅的話來說:食指而今笑不靈,黃堂佳釀剩空瓶。這碗餛飩能解千杯醉,能銷萬古愁!說到這“蝦籽”,並非包在餛飩肉餡裏,也不是同醬油、豬油、胡椒、蔥花花一道放在碗裏,乃直接大把大把撒入大鍋,同餛飩一道煮,最後大勺舀到碗裏,能嚼出多少蝦籽,全靠各自運道,但湯味確實別無二般,卻也有老饕忍著蝦籽不吸溜入腹,吸乾湯汁最後一一數清,一口氣吃咯,若是能比昨日多些,便是自己運道也比運氣好些,更加美滋滋了。紙皮餛飩比起一般餛飩也更精巧鮮美,沒有厚重的麵皮,煮熟後白裏透紅,一口咬下,隻感覺滿口肉汁。如此也有另外的好處,您就是再加再多的蔥花胡椒,醬油香醋,湯汁仍然不能喧賓奪主,他們家的肉餡香味依舊屹立不倒。隻是餛飩的“紙皮”泡久易散,出鍋後食客若不忍著燙,呼哧呼哧的一口氣吃完,便沒有那般滋味了。杭少吃完掏出腰包內九枚銅錢,輕輕拍在桌上,起身往外走,腳出門檻後回頭深深看了一眼忙碌的那個身影。少年原與老板並不相識,隻是師傅引路,才知此處,原本也隻當是喜用碗底蝦籽算運道的老饕,引自己來瞧瞧試試。但在第一次吃完走遠後,師傅卻與他講了一件舊事:真州境下南邊城鎮,曾有一少年,因紈絝領家仆護院,騎馬遊戲山野,射殺山民獵戶,殺一人丟十金,少年奔襲數十裏,終以一人搏殺數十人。起初府衙多有爭議,上議朝堂,終鉤絕。屍首由其親友收殮,不再過問,後府衙出銀兩,塑其金身,搬入城隍,受人香火。師傅當時也如他此時一般回頭看向老板,輕聲說道:“他就是那少年的大哥。也是他去收殮了少年”杭少當時問:“為何周圍人都不知,他也不與人說嗎?”師傅隻搖了搖頭:“那少年所行之事自是俠義,值得敬佩,但之於長兄,比起胞弟入廟受人香火,不如開口吃上這一碗煙火吧。”那時杭少七歲,看著緘默做事的老板,似懂非懂的點了頭。真人師傅又飄來一句:“如果他還在,你應該能多一個師兄,血氣勇猛至極,入世修真武術法絕佳。”杭少抬頭又問:“那我呢?我修什麽?”老人笑靨如喇叭花一般,“我們杭少這天資嘛,自是無不可修,修則無不可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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