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儀意念微動。
崔簡之不喜佩飾,唯一的玉佩是他五歲生辰時,崔老爺賞的羊脂玉,空心渾然天成,窺得簡字。
亡父給他的生辰禮,意義非凡。
而這枚做工精細的佩環,剛剛情事上湧時,被崔簡之親手掛上了謝儀腰間。
謝儀不動聲色將玉佩攏到袖中,正思忱著,崔簡之大步邁入院落。
男子端方,清潤與彎月並肩,似是把禮儀教化刻到了骨子裡:“問母親安。”
這人,當真是有兩幅麵孔。
崔簡之熾熱眸光落在謝儀身上,轉瞬即逝,快得讓謝儀以為隻是錯覺。
崔夫人不覺有異,她眉目因玉佩丟失更加嚴肅:“玉佩怎麼回事?莫不是你院裡下人監守自盜?”
“孩兒也是如此猜測,這才來請示母親,可否讓謝姑姑去孩兒院裡肅清這些下人,秋闈在即,孩兒不想因此事煩心。”
在人前,崔簡之絕對是謝儀最出色的學生。
他謙卑清潤,任哪個少女瞧了都忍不住黯然心動。
可謝儀聽得懂崔簡之話中的含義!
調她過去辦事是假,想要日日尋歡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謝姑姑的能力,確實有目共睹。”
崔夫人沒看懂他們之間暗潮湧動,反倒遂了心意:“秋闈馬上就到了,有她能到你院子裡替我盯著,我也能放心。”
“那些不開眼的婆子丫鬟誰若動了歪心思,姑姑直接幫我處置就是。”崔夫人朝謝儀遞去眼神。
她順坡而下,也正好全了讓謝儀幫忙去調查妖豔賤貨的心思!
崔簡之唇角浮笑,恭敬彎腰:“簡之時刻恭迎姑姑大駕。”
母子倆一張一合就決定了謝儀的去處。
謝儀除了順從,彆無他法。
一路跟著崔簡之回到碧落院,謝儀身上輕響著玉璫清脆聲,隻有上好的羊脂玉,聲響才會如此乾淨。
書房裡,剛剛的狼藉收拾一空。
虛掩的檀木門被謝儀打開:“公子日漸大了,得守男女大防。”
“姑姑是在以身效責?”崔簡之的輕笑聲像是在嘲弄兩人先前肆無忌憚的隱秘情事。
謝儀頭皮緊繃,本想迅速領了命下去跟下人們訓話,卻沒想到崔簡之大步上前,指尖蹭過謝儀手背。
每蹭一寸,謝儀耳廓上的輕顫就添一分,像有蠱蟲在崔簡之心頭撓著:“外麵的人不敢望進來。”
“姑姑,我送你的玉佩,你為何不帶?”
“是不喜歡,還是瞧不上?”
崔簡之說得不僅是玉佩,更是他。
“啪——”
崔簡之掌間相貼的肌理溫潤驟然消散,隻餘疼痛和一片紅腫。
謝儀很久不請戒尺,這次是特意帶上,打醒崔簡之的腦子裡的旖旎心思。
她下手的力道沒比崔簡之記憶裡散去分毫。
“謝儀,我都多大的人了,你還打我?”
崔簡之氣急反笑,他迎上的依舊是謝儀沉寂目光。
一潭死水。
謝儀並未因崔簡之話語掀起任何波瀾,反而愈發抿緊唇角。
她當然不會當著下人麵落崔簡之麵子,關門後才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教養公子多年,不要求公子喚我一聲師長,但最基本的敬重,你該給我。”
至少,不是忤逆她意願的動手動腳!
謝儀像看不透崔簡之眸光怒火滔滔,筆直地跪倒在地,雙手將玉佩奉於額前。
“公子,既是亡父所贈,您該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