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華年不知道該怎麽把唐梨從新的黑暗中引出來,因為她知道曾經的黑暗在唐梨那裏也沒有完全過去。
全是唐梨在堅強做樂觀撐著。
她一直柔弱又要強,一點也不要給別人添麻煩。
唐梨經曆過給別人當累贅的日子,她哭過、自卑過,那些滔天苦淚在她那裏沒有消失,過去腐蝕的痕跡還殘留在唐梨的靈魂裏。
莊華年覺得自己很沒用。
當下的唐梨在她麵前就是一個毫無破綻的光滑的水晶球,她半點也透不到裏麵去,無法消弭、止息那些沸騰的絕望。
如果這也算愛人,莊華年覺得自己是失敗的。
她沒有穿上過唐梨的鞋,唐梨也不給她進入心門最後一層的入場券。
甚至,連孩子這次沒了也是。
唐梨永遠不是嬌藏的小鳥依人的妻子,她的內心強大複雜到無人能穿越嚴寒而成功攀登,那應是比珠穆朗瑪峰還難抵達的絕頂。
她百般試探、萬般剖心也難以觸及。
***
兩個月後,12月9號,唐梨和孩子在那天出院。
城市下起了一場鵝毛大雪。
在唐梨的要求下,當天,她們把另一個孩子也從醫院帶走,下葬去了公墓。
唐梨穿一身黑色毛呢大衣,衣服上別了一朵白色的雛菊,全程都親自入殮、下葬,很冷靜,麵無悲傷。
在一片白雪飄飛的世界中,甚至有些冷酷。
那個孩子的名字叫雪雪。
醫生說雪雪是姐姐。
妹妹叫花花。
雪花。
***
唐梨在墓前給孩子祈禱的時候,莊華年忽然注意到幾十米遠有一陣鏡片的閃光掠過。
她給助理使了個眼色。
很快,莊華年手機響了一下。
【莊總,是商業周刊的記者。】
【把人帶走。】
【收到。】
唐梨的禱告結束,莊華年叫司機把她和唐梨送回家。
她在後排一直緊抓著唐梨的手,唐梨的手冰冷到怎麽都暖不熱。
回到家,唐梨喂完寶寶後,和寶寶一起睡下。
莊華年的爸爸來到她們家,把莊華年叫去了陽台。
玻璃窗外雪花隨著怒刮的北風到處肆虐。
莊父儒雅又威嚴,頭發隻有零星一點灰,穿著低調的普通黑西裝,很整齊乾淨,一絲不苟,目光卻深如黑潭。
他直接開門見山道:“小年,先前你和小梨結婚我沒有發表太多意見,如今事已至此,你準備怎麽辦?”
莊華年看了眼外麵越來越猛烈的暴風雪,臉色依舊冷漠不變。
“爸,你不用管,我會解決乾淨這件事。”
莊父鼻腔發出輕聲,眸光一眯,沉下,道:“不管怎麽說,那都是小梨的父親,你要考慮他們血濃於水。”
“嗯,我知道。”莊華年眼皮垂下。
“公司的事怎麽樣?影響大嗎?用我出麵嗎?”
“沒關係,影響不到歐洲的生意。”
“嗯,你行事還需低調一點,不要被人注意到。”
“是。”
莊華年低下頭,表情有些幽暗。
莊父儒雅深邃的鳳眼垂下,緩緩道:“我和你媽給你們買了套別墅,安保還可以,花花百日宴過後你們就搬過去住吧,安靜,不容易被打擾。”
他聲音沉穩、輕緩,卻是一種吩咐命令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