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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漠這台黑皮卡挺硬核,車頭很短,後鬥巨長,前車燈那兒有點外凸,像個隨時要突突人的坦克。

怎麼回來了。

許漠也沒看她,揭開引擎蓋,這扭一下那擰一下,很懂行的樣子。

趙雪妮一看到車蓋裡那些密密麻麻的零件就頭大。

很難想象許漠大學四年都在跟這些無趣的黑匣子打交道。

總不能讓你的車一直壞我家門口。

她看著許漠掀開一個圓形蓋子,指尖立刻染上黑色機油,掏出一包紙巾給他。

謝謝。

許漠簡單擦了擦,將用過的紙巾揣進褲兜,想加快進度是吧,那你幫我個忙。

趙雪妮點點頭。

許漠一揚下巴,機油在我座椅後麵,麻煩幫我拿來。

這好辦。

趙雪妮很快拎了個藍色瓶子過來。

許漠看看瓶,又看看她,似乎有點無語:……這是冷凍液。

他指指瓶身上的英文,frozen。

啊,frozen。

趙雪妮恍然,frozen

oil,剛才是我著急了沒看清,哈哈……嗯。

許漠停下維修發動機的動作,手撐支起來的引擎蓋,勞駕再跑一趟。

客氣。

趙雪妮這次去久了點,再回來時有些遲疑地遞來一瓶液體,這個lu,lubri……lubricating

oil許漠眉梢一挑,瓶子還給趙雪妮,眼底含笑,也不是這個。

那它的意思是……趙雪妮赧然,臉開始微微發紅。

英語是她的一生之敵。

許多個課間,她都會纏著許漠進行一模一樣的對話。

奈何高考英語還是沒及格。

lubricate是人教版高二的高頻詞,我應該教過你。

許漠握拳輕咳一聲,見趙雪妮還是沒反應,他正色:潤滑油。

啊。

趙雪妮應了一聲,目光開始四下閃躲。

她為什麼不直接開門回家!!我自己拿吧。

許漠抬腿要走。

我能找出來。

她拉住許漠胳膊的瞬間,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皂香氣。

他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趙雪妮飛快鬆開手。

這次用儘畢生所學,總算把engine

oil給翻了出來。

但凡許漠用一瓶有中文的修車水,這一切尷尬都不會發生。

換了機油,問題不大。

許漠關上引擎蓋,還要說什麼時,目光越過她肩膀,看見她家後院生起了爐灶,有人在撲扇黑煙。

他沒再說話。

直播加油哦。

趙雪妮對許漠笑笑,雖然沒有加入養殖場,但你們開直播我會看的。

一個女人不能在同一個男人那兒跌倒兩次。

她有覺悟。

心裡那堆柴火已經冷了七年,不能再讓它撲騰出火星。

許漠看著她,半天過去,也驀地笑了一下,行,我知道了。

-回家幾日,趙雪妮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頭發幾天不洗,翹著腿躺炕上玩手機。

快哉!隻是偶爾翻日曆,離冬至還有一個月,親戚們免不了來家包餃子。

想到這她又頭疼。

25歲的人了,為什麼和親戚相處還是會壓力山大。

被老媽揪出門逛早市時她還沒洗臉,滿屋找那條莫名其妙消失的紅圍巾。

戴我的吧。

老媽給她一條圍脖,這麼寶貝那圍巾,名牌啊啊那不然咧。

她冒了句台灣腔,撚著蘭花指拎起圍脖,端詳三秒,果斷扔開。

這麼冷的天你不係圍巾老媽震怒。

趙雪妮點頭,醜。

東北的早市熱鬨非凡,冰寒的空氣裡,整條街都飄著食物揭開鍋後的一團團白霧。

兩邊小攤一支,中間時有自行車叮鈴鈴穿行,留給人走的路不多,你擠我我擠你,倒還越擠越熱鬨,看見哪個小攤前圍了人,都想湊過去瞧瞧。

趙雪妮買完蛋堡擠出人堆,就見老媽提著一箱牛奶,吃完了送你三姑家去。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得給她道歉呐!那天你說完表哥的事,你三姑哭得叫一個慘烈……老媽把牛奶塞她手裡。

趙雪妮後退一步沒接,是我害表哥表嫂離的婚……話不能這麼說。

老媽愣了一下,揮揮手說,哎呀你就去吧,親戚間彆鬨這麼僵!哦那正好讓大夥評評理,看誰家親戚會像她那樣攻擊自個兒侄女。

趙雪妮做了個揚頭要喊的假動作,老媽立刻衝過來捂她的嘴:你瘋了呀!就快了。

趙雪妮吞下最後一口蛋堡,嘴裡含混不清,道歉,這輩子都不可能。

她走了幾步,退回來盯住老媽:你也不準去。

一大早的好心情忽然晴轉多雲,瞬間就不想湊熱鬨了。

早市的儘頭沒什麼人,她走到冰糖葫蘆的玻璃櫃前,在一眾刷成蜜色的冰糖大蒜冰糖大閘蟹冰糖鍋包肉裡選了個最保守的……冰糖草莓。

咳咳,大家好,我們是雪之鄉鴕鳥養殖場……旁邊有人小聲說。

趙雪妮差點沒被那顆草莓酸死。

她捧著酸脫了臼的下巴轉過頭,對上一個閃爍眼神。

嗨,美女。

白淨小哥對她羞澀一笑,需要鴕鳥撣子不哦,想起來了。

漠寒酒吧那個肩膀上少了塊毛巾的店小二……酒保。

趙雪妮左右看了看,確定周圍沒有認識的人,她走到小二桌前,膽挺大,接私活啊我打兩份工的。

小二笑笑說,我叫商棋,在廠裡當飼養員,偶爾去酒吧給漠哥幫忙。

你這是……她掃了眼桌上胡亂擺放的支架,補光燈和領夾麥克風,要開直播對,我剛才在練開場白。

商棋從桌後的紙箱子裡掏出幾根黑毛撣子,這是咱廠裡用鴕鳥毛新做的一批貨,就指著它增收了,現在純養殖掙不到錢。

哇,想靠賣鳥毛撣子發家致富走上人生巔峰誒!趙雪妮啪啪鼓掌,不會是你們廠長想出這麼天才的主意吧對啊。

商棋一臉老實的笑,我們廠長很聰明的,他以前讀的可是全上海最好的大學。

聽到大學二字,趙雪妮眼裡沉了一下。

她往桌邊一靠,隨手拿起商棋的台詞翻了翻。

半天過去,她盯住他的臉:平時健身麼商棋微怔,啥你們的產品要衝銷量,方法隻有一個。

趙雪妮舔了口草莓。

姐,你說!商棋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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