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盤之外。
一片窒息一般的沉默裡,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隻有輪椅,昏昏欲睡的馬庫斯抬了一下眼睛,微微一笑,並沒有說什麼。
可在棋盤的對麵,那錯愕伸頭,恨不得趴在棋盤上將腦袋伸進戰場之中的馬瑟斯終於抬起頭來,雙目遍布血絲。
已經猩紅。
就仿佛是從噩夢中驚醒那樣,握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將掌心撕裂了,再無剛剛的風度和優雅,嘶啞咆哮:
"羅素!!!"
那包含著怒火的呐喊在殿堂內回蕩著,就連身旁那位雷霆大君的幼子都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挪遠了一點。
宛如陷入癲狂那樣,馬瑟斯奮力的揮舞著拳頭,用一切下流的俚語和臟話咒罵著那個根本沒有來到這裡的人。
咆哮,呐喊,和嘶吼。
捶胸頓足。
最後,顫抖著喘息,紊亂的斑駁頭發從額間垂下來,更顯陰森和猙獰。
許久,才終於冷靜了下來。
可哪怕容貌恢複了原本的模樣,雙眸依舊是猩紅,未曾改變。
殺意猙獰。
並不僅僅是他,此刻,遠在無何有之鄉乃至各個地獄深處以及邊境戰場之上的黃金黎明成員們,都陷入了難以克製的狂怒。
源自這一份狂妄到令人發笑可是又嘲弄到令人癲狂的挑釁!
就仿佛能夠看到那個老王八抓著拐杖,在自己跟前哼著歌跳踢踏舞那樣,旋轉跳躍我不停歇,頂著聚光燈一個坐地劈叉然後又彈起來,三百六十度轉身之後,雙手舉起了懷中的寶物。
——看,命運之書!
"命運之書就在這!"
"誒,就在我這兒~"
"我不但有,我還能用,沒想到吧,臭弟弟,而且我還可以給彆人用!"
"誒~你來打我呀我進來啦,我出去啦,我又進來啦~你打不著,略略略~"
在隱藏了這麼多年之後,把黃金黎明才坑出一臉狗血不到三個月,就堂而皇之的拿出來給每一個人炫耀。
昭告所有權,甚至,得到了命運之書的認可!
竟然把昔日理想國的聖物和源典——威權遺物《命運之書》的權限開放給這麼一個放浪又輕慢的年輕人,隨他任意使用。
你是不是想要氣死我!
對,他真的是想要氣死我……可是我真的好氣啊!!!
就連統轄局的決策室上層,坐在內部會議室裡的葉戈爾都一陣喉嚨發緊,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下層的羅素的方向。
這老王八真把命運之書搞定了
那自己推動的會長競選豈不是有可能要黃
原本十拿九穩的事情,現在瞬間晃了起來。
可命運之書的效果就放在那裡,總不會是這老王八故布疑陣吧
他腦子裡一陣亂七八糟的思緒湧動著,到最後,下意識的看向身旁架空樓層的代表·X女士。
"你覺得這事兒有幾分可能"他問。
X女士是一位看起來約莫四十餘歲的女性,短發梳理的整齊,形容肅穆,從來一絲不苟,此刻聞言,想了想,低頭翻了翻手中的檔案。
微微聳肩。
結合羅素那個老陰比的慣例,說不定這事兒可能真有個七八分的可能。
但想到自己這個老朋友的高血壓史和最近剛犯的胃病,便忍不住歎息,難得的安慰了一句:"往好處想,說不定命運之書認可的不是羅素,是槐詩呢。"
"……多謝安慰,我好受了許多。"
葉戈爾說完,沉默了很久,忽然感覺自己血壓更高了。
忽然想起,自己當年在決策室做秘書的時候,每次秘書長看到理想國的人時那種令人無法忘懷的蛋痛神情。
這就是曆史的循環麼……
未免也太沉重了一些吧!
.
並不隻是其他的地方引起了騷動,如今,決策室內也浮現出不小的波瀾。
眼看羅素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起手一個王炸甩出去,都不由得投來了讚歎和震驚的視線,隻不過作為各自譜係的主事者,大家都見慣了大場麵,未必會失態而已。
雖然羅素成功掌控命運之書的消息確實讓人心中十足震驚。
好像上一回合的野蠻人忽然開始造飛機,這一回合你又從農村婦女口中了解到了原子彈的奧秘一樣。
但畢竟都是好事兒。
除了感慨一句理想國光複有望之外,也都開始重新考慮起了接下來和象牙之塔的合作方式。
一時間恭賀的聲音不絕於耳,而羅素也是那一副區區小事不在話下的樣子,讓人心裡酸的蛋疼。
且容他裝一波逼。
誰家還不過年呢
就隻有玄鳥怔怔的看著棋盤之內的戰場,許久,撓頭,下意識的捏了捏袖子裡那一部收錄了東夏譜係所有血契、事象記錄和精魂傳承的《丹青卷》。
"還能這樣嗎"
老頭兒捏著胡茬,有些躍躍欲試起來。
反正這邊下樓出個門就是昨日快遞的收貨點。
要不……試一下
.
.
槐詩試了一下。
槐詩覺得應該或許能成。
結果成了!
這他娘的就離了大譜!
他原本隻是想要習慣性的搖個人,最好遙個熟悉的厲害的,卻沒想到,在自己念頭轉動的瞬間,蓋亞之血就自行流入了自己的身體,引動了命運之書,結合了應芳州留下來的記錄之後,再度重現出他曾經契約的事象記錄。
《堂吉訶德》
緊接著,依托蓋亞碎片內的規則重現。
令早已經死去的逝者,竟然再次結合了源質和奇跡重現,近乎複生——
"這就是英靈召喚麼愛了愛了!"
槐詩輕歎著,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手背,很可惜沒有三道杠。
而自己命運之書上驟然多出來的一頁附錄,和上麵的【四海雷鳴·應芳州】也在提醒他,沒換片場,大家還是在打牌。
那這算啥,連鎖召喚
不是很懂你們這些牌佬。
但大腿來了就對了!
然後,他就察覺到,前麵那位老人保無保留的輕蔑眼神——崽啊,全家都對你很失望。
在瞥了一眼不遠處的讚頌者之後,隨手一發雷霆擊飛之後,他便不快的向槐詩問道:"這麼久了,你就一點長進都沒有麼"
"咳咳,這個,事急從權,事急從權。"
槐詩尷尬的咳嗽了兩聲,無言以對。
雖然遇到困難的時候,會喊老前輩來帶自己上一波分是理所當然,但回回都喊同一個老前輩,挖墳都專門逮著同一個地方挖,也屬實有些不地道。
不能因為人家很強很厲害很照顧你,就不停的薅啊。
可誰讓咱倆熟呢,不是
反正人都搖了,救兵從天而降,那自己這一波不就是躺贏了
想到這裡,他躺的更舒服了。
"規矩我懂,坐著不動彆礙事對吧"槐詩躺著翻了個身,趴下鼓掌助威:"應老前輩,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