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1 / 2)

貴極人臣 繁體小說 2695 字 21天前






既然再也回不去,我就讓它快一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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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春沉默了半晌,她道:“不要怨她,她心裡也很苦。

她這麼做,也是為了保住你。

你不能長留在她身邊,這樣會害了你們兩個人。

”</p>

張彩思忖了一會兒,突然問道:“那你覺得,她做這個決定,更多是為了保住我,還是更多為了達成目的?

”</p>

時春一愣,她許久方道:“她並不是一個無情之人。

”</p>

張彩的眼中盛滿了悲哀:“對,她不是無情,她恰恰是太多情。

她心中的是萬裡河山,而我,隻不過是山中的一片葉子。

”</p>

“可誰也無法改變她。

”時春心中長久以來的隱憂終於傾泄了出來,她經曆了無數死亡,又眼睜睜看著月池越走越遠,她的心早已被絞住,找不到解脫之路,“我們都無法牽絆住她,都無法支撐她活下去,她隻能靠一個目標熬下去。

她就像、就像石筍尖上的水一樣,不知疲倦地往下滴,隻為擊穿那塊石頭。

結局隻有兩個,要麼水滴石穿,要麼水枯人亡。

”</p>

張彩身子一震,他喃喃道:“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可她已經走得太深了,皇上遲早有一天會知道真相,那時隻會玉石俱焚。

”</p>

時春的聲音很苦澀:“不,她不會的,她再也不會自儘了。

她隻會,活活熬著,熬到不得不死的那天。

”</p>

張彩麵色慘變,他眼前浮現出月池將藥湯一飲而儘的模樣,就如同在飲水一般:“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p>

時春淒聲道:“你救不了她的,就像在宣府時一樣。

”</p>

聽了此話,張彩卻忽然鎮靜下來,他忽然一笑:“在宣府時,我失敗了,可在固原時,我卻成功了。

隻要一直趕,總會趕得及的……”</p>

此後第三日,月池正在議事,卻忽有侍衛來報,言說皇上召見。

她剛剛來到皇帳前,就聽見了亦不剌和琴德木尼父女熟悉的笑聲。

月池一愣,剛要邁步進去,又聽見了張彩的聲音。

他說得是:“謝主隆恩。

”</p>

月池的心莫名咯噔了一下,她抬眼望去,張彩、琴德木尼、亦不剌三人正立在帳中。

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同樣歡快的笑容。

月池心中的寒意更盛,朱厚照見到她,也笑道:“快來,這可有一樁大喜事。

”</p>

月池的目光從張彩臉上劃過,她緩緩道:“臣愚昧,不知喜從何來?

”</p>

她的麵色實在太難看了,朱厚照上次見她這樣不顧場合,怫然變色,還是在俞家一案時。

這與她先前在他麵前的波瀾不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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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他的驚怒,張彩卻是在擔憂中夾雜了一絲絲喜悅,他忙道:“禦史豈會不知,隻是想聽卑職親口說罷了。

”</p>

琴德木尼笑道:“還是我來說吧,我的堂妹與張郎中,年齡相仿,家世相當,如今男未婚,女未嫁,又正逢明蒙議和的盛事,所以特特來請大明天子賜婚。

”</p>

張彩補充道:“以結姻親之好,世代結盟,永不為敵。

萬歲天恩浩蕩,已然應允,並允臣當常駐韃靼,總理通商要務。

”</p>

月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金帳出來的。

他們一前一後地跨進帳篷。

時春瞥見他們麵色不對,正待詢問時,就見月池猛然回頭,揚手狠狠給了張彩一記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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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響聲將三個人都嚇了一跳。

月池問道:“這就是你外放的辦法?

”</p>

張彩含笑道:“是。

”</p>

月池瞥見他的笑意,怒氣更甚,她反手又抽了他一巴掌。

他被打得偏過頭去,卻隻是擦了擦皿,仍舊神態如常看著她。

月池咬牙問道:“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很偉大,做出了這麼巨大的犧牲!

”</p>

張彩垂眸道:“我不敢這麼認為。

”</p>

月池的凶口起伏:“你以為,我離了你不行?

你以為,你留在這裡,我就會心生感動,就會愛上了你了?

我告訴你,你是在白日做夢!

你做得這些蠢事,感動得隻有你自己,彆的你什麼都改變不了。

”</p>

時春聽到此處亦覺不對勁:“什麼叫留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p>

張彩扯了扯嘴角:“還請二夫人喝一杯水酒,在下不日就要和琴德木尼小姐的堂妹成婚了。

”</p>

時春眼角的肌肉開始跳動,她顫聲道:“……為什麼?

這個鬼地方,你還沒待夠嗎?

他們那麼對你,你還要和他們聯姻?

”</p>

張彩默然半晌:“大概是因為自私吧。

我一生求而不得的東西,他卻隻因出身就能夠得到。

他生來就高高在上,我卻生來就低入塵土。

他隻要一句話,就能要我的命,一句話就能奪走我的一切。

我不甘心,所以我也要報複他。

我要讓他一生,都得不到你。

”</p>

他留在韃靼,與琴德木尼父女達成聯盟,共同捍衛“李越之子”的地位,這樣才能保證,韃靼這張王牌牢牢握在李越手上。

這樣,李越就不會被逼上絕路,也就不會鋌而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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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彩想到此,他又笑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

他又一次好好拾掇了自己。

他道:“……李禦史,這世上並不隻有你的心堅如磐石,我、大夫人和二夫人的心,也都一樣。

”</p>

“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

刑天舞乾戚,猛誌固常在。

”他既做不成比翼鳥,那隻能做微木和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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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池闔上眼,一行清淚從她眼角滾落。

張彩下意識地伸出手,他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彆哭,我都是為了我自己。

我一生想要飛黃騰達,如今做了這韃靼的地頭蛇,再也不用卑躬屈膝,不知道多快活……我終歸是自私的,我知道你活著很苦,可還是想,用恩情拖著你,拖著你痛苦地活下來,隻是為讓我自己舒心罷了。

”</p>

月池深吸一口氣:“我還以為,你寧願死後化蝶。

”</p>

張彩一愣,他笑道:“這正是,我比書呆子高明之處。

”</p>

梁山伯臨終前哀哀切切:“紅黑二字刻兩塊。

紅的刻著祝英台,黑的刻著兒梁山伯。

兒與她生前不能夫妻配,兒死後要與她同墳台!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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