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1 / 2)

貴極人臣 繁體小說 2822 字 21天前






人不想淪為欲望的奴隸,就要學著做欲望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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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當月池來見他時,劉瑾直接就問了出來:“不過是些賊匪,怎會如此難纏,還是說也是內鬼?

”</p>

張文冕親捧了茶過來。

月池剛剛端起蓋碗,上頭的鬥彩雙鳳色彩明麗,振翅欲飛。

她揭開蓋子,裡頭茶湯清亮澄澈,恍如一塊琥珀。

她微抿了一口,不答反問:“這會兒又不裝孫子了?

”</p>

劉瑾一愣,嘿嘿一笑:“你要是想充奶奶的款,又何必貴腳踏賤地。

”</p>

月池一哂:“你是連太極都懶得打了。

”</p>

劉瑾伸了個懶腰:“我們這笨嘴拙舌的,哪敢在關公麵前耍大刀。

還不如坦誠點,大家同坐一條船,你既然用我,就不會把我坑死。

”</p>

他的眼中掠過一絲精光,月池不由莞爾:“真是大巧若拙,大辯若訥。

老劉,司禮監那麼多太監,我獨獨願意和你來合作,就是這個原因,人不想淪為欲望的奴隸,就要學著做欲望的主人。

我當然不想坑死你,我非但不想坑你,還想好處一起拿,但問題是橫在我們麵前的困難,也需要我們一起應對。

”</p>

劉瑾皮笑肉不笑道:“您最近也耳清目明了不少,這難道還不夠啊。

”</p>

月池理直氣壯:“這事兒,楊玉也能做,可好處為何是你拿得多。

”</p>

眼見劉瑾語塞了,張文冕忙補充道:“李尚書容稟,這市舶司的主事曆來都是宦官擔任……”</p>

所謂市舶司是朝廷在各海港設立的管理海上對外貿易的衙門,類似現代的海關。

有明一代,市舶司是設又撤,撤了又設,反反複複了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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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池意味深長道:“要說慣例,洪武爺的慣例最多,其中有一條就是宦官不得乾政,你們說今兒為何沒人提呢。

”</p>

規矩是死的,人卻是活的,隻要利益足夠大,有的人甚至能把祖宗都刨出來賣了,何況是一兩條慣例。

劉瑾和張文冕麵麵相覷,她這是拿話堵他們,要他們拿了好處就要去辦事。

可關鍵是,這才喝了幾口湯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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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瑾陰陽怪氣道:“您這樣的威風,何不出去擺擺。

一聲令下,還有誰敢不聽話?

”</p>

月池忍不住發笑:“我當然能叫他們聽話,我隻要再強勢一點,沒人會忤逆我,相反他們還會積極幫著我做事。

到了那時,我宣揚種土豆好,這各地都會種上土豆,有些地方甚至會要求老百姓把地裡的莊稼拔了,再重新種土豆。

我說修水利好,各地都會開始大修,什麼秋收年節,當官的可不會管這些,他們隻會下死命令差人去做。

包括育嬰堂也是如此,轄區內沒有那麼多孤兒怎麼辦,就抱尋常人家的孩子去充數唄。

隻有我們想不出來的,沒有他們做不出來的。

”</p>

張文冕搖頭歎息:“這為官不正之道,您算是摸清了。

”</p>

月池道:“九邊連殺良冒功之事,都能做出來,何況區區的民生。

更何況,老劉不也給我打了個樣嗎?

”</p>

劉瑾一怔,月池似笑非笑道:“怕的不是他們不做事,反而是他們打著我的旗號做過頭了,才是把我往死路上送。

”</p>

劉瑾摸摸鼻子:“沒有真金白銀,誰會真心做事?

就連皇爺北伐,也是封了一大批官位出去,讓文官、武將和宦官都有好處拿,這才把國庫掏得更空。

”</p>

說到此,他又話鋒一轉:“不過你不必擔心,有皇爺在,必不會叫你走到那一步。

”</p>

月池啞然一笑,他沒說朱厚照會無條件地庇佑她,而是說他不會讓她走到那一步。

朱厚照的確不會,畢竟她要越軌的路,都遭他堵死了。

可以預料,未來和她在內閣共事之人,必定都是老成持重之輩,最好還是曾在東宮侍讀之人。

有師生之名相壓,她總不能一手遮天。

月池不得不承認,於公於私,這都是一個明智的選擇,</p>

張文冕道:“為政不難,不得罪於巨室。

如非要得罪巨室,那就隻能再造新的巨室。

”</p>

月池長歎一聲:“談何容易。

”</p>

劉瑾道:“嘿,何苦呢。

差人往徽州府走一遭,抗倭的軍費不就有了。

”</p>

這是劉瑾乾慣的勾當了,當時為修貢院,就是他從商人手中狠狠敲了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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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池的眸色沉沉:“這是下策。

靠抄家來補虧空的辦法,不能長久用下去了。

更何況,你不是問倭寇為何難平嗎?

”</p>

劉瑾悚然一驚:“難道還有這些商人的事?

”</p>

月池搖頭:“目前還不確定,但是能到這個地步,絕不隻是軍費不夠的原因了。

王先生和時春,皆是善於陽謀,卻拙於詭道。

縱觀我周邊的人,我也隻能找你來商量。

”</p>

劉瑾的嘴角抽了抽,這是什麼屁話,感情就他喜歡玩陰謀詭計的了。

月池含笑道:“你也彆惱,宦官聲名在外,可不是我的功勞。

還有什麼餌,能比一個新的市舶司主事太監更香呢?

”</p>

劉瑾一窒,這是要他差人去打入敵人內部,找出根由所在了。

皇爺既把主持通商的權力許給了他,他要是在這會兒退縮不乾了,也實在說不過去。

可要是答應的太容易,豈非讓李越覺得他太好使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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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此,打算繼續找她要點好處。

而李越卻似讀出他心中所想一般:“莫把我想得太壞了,難道我在你心裡,就是個鐵公雞不成。

”</p>

老劉:“……”你難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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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拈起一塊芸豆卷,微蹙著眉頭用罷方道:“你看看你,華發叢生,喜這些甜爛之食。

老劉,你早就不年輕了,難道不想著為同族和底下人考慮考慮。

你如今在這個位置上,他們是仰仗著你威風八麵,可你走了之後,他們又該如何自處?

你總當為他們的將來鋪路。

”</p>

劉瑾打了個激靈。

月池繼續道:“你的乾兒子和乾孫子,不知傳到幾代。

可其中哪些才乾出眾,哪些心性純良,不是光看他們在你麵前如何賣好能瞧出來的。

你殫精竭慮一輩子,才為宦官探索出了一條做人的路,總不想這路隨著你兩腿一蹬就絕了吧。

還有什麼,比這通商厚利更能考驗人性?

是賢是愚,是善是惡,這一試不就出來了。

”</p>

不得不說,這話是真真說進了劉瑾的心坎裡。

不過,他對此事也早有自己的算盤。

他目不轉睛地望著月池:“皇爺準備依照祖訓,在宗室內挑選孩子,帶入宮中教養,這事你知情嗎?

”</p>

月池一震,她兩眼緊緊地盯著劉瑾,隻見他嘿嘿一笑:“遣去底下曆練曆練當然最好。

可將來的事,不也得要那孩子說了才算。

”</p>

出乎劉瑾意料的是,月池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她道:“可到底要哪個孩子,卻是我說了算。

”</p>

這下輪到劉瑾心頭震蕩了,他徐徐道:“有您這句話,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p>

月池意味深長道:“你這樣坦誠,我也再無旁的擔憂了。

”</p>

劉瑾忙道:“哎呦,您這言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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