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撿起那已經殘缺的發簪，淚如雨下。</P>

這是陳塵自己做的簪子。</P>

他知道我喜歡這些小玩意兒。</P>

每次路過古街，我都要趴在銀飾鋪子前，看那古板的銀匠一絲不苟地捶捶打打。一團本來麵目模糊毫無性格的銀塊，在他那粗大的手掌下很快幻化成一朵絢爛的花。</P>

“好厲害！像變魔術一樣。”</P>

我總是盯著老銀匠靈活的手指，發出由衷的讚歎。</P>

我給他講周大新的小說《銀飾》，給他講碧蘭和小銀匠淒美的愛情故事。</P>

陳塵總是帶著我逛古街，給我講那些老房子上的鏤花窗槅，講飛簷翹角上的浮雕，每一朵木刻的花，每一隻石雕的鳥兒，每一個泥塑的人物，都有一段輝煌的故事。</P>

陳塵他總能發現那些角角落落裡不為人留意到的美好。因為身體的原因，他不能做劇烈運動，不能奔跑，不能打球，隻能靜靜地坐在院落的一角，看花開花落。安靜的他，比彆人更細膩地懂這個世界。他畫畫，畫那些被人忽略的風景。</P>

那天是剛開學不久，我從文學社開完會出來，便看見陳塵站在走廊下，局促不安的樣子。</P>

看到他，我很驚訝，也很歡喜。</P>

“你怎麼來了？”</P>

“我來上學啊！在家裡待得煩死了都。”</P>

那年陳塵的一幅作品得了全國性的藝術類大獎，很多學校都邀請他就讀，陳煙所在的實高甚至給出20萬的獎學金，他居然拒絕了實高，選擇了一中。</P>

陳塵很有天賦，他天生敏銳，才華橫溢。</P>

上天關了一扇窗，卻為他開了一扇門的。</P>

“你為什麼不去實高？那麼一大筆銀子，放棄了太可惜了。”</P>

我和他並排走在綠蔭稠密的校園。</P>

我其實想說的是，陳煙也在實高，有他在多一份照拂。</P>

“有些東西不是錢能買得到的。”</P>

他笑起來和陳煙一模一樣。</P>

從衣袋裡掏出一隻小盒子。</P>

“生日快樂！”</P>

我接過他遞過來的禮物，驚訝至極。</P>

“我的生日早過了呀！”</P>

你不是說改了生日嘛！</P>

他打開盒子，裡麵靜靜地臥著一支銀簪子，上麵鑲嵌著一顆紅寶石。</P>

“銀子是真的，寶石是假的，心意是真的。”</P>

他笑著把簪子取了出來，在我麵前晃蕩著。</P>

我看到他手指上斑駁的燙傷，揪心不已。</P>

“這個……你自己做的？疼嗎？”</P>

“已經不疼了。你把頭發盤起來，我給你簪上。這東西看著簡單，做起來還真不容易。我纏了老銀匠好久，才跟著他鍛了這一支簪子。”</P>

他把那支簪子插在我頭上。</P>

“好看極了。”</P>

陳塵倚在欄杆上，風吹亂他的頭發，也迷亂了我的眼。</P>

陳煙會是那個棄我而去的人，而陳塵不會，他還像小時那樣跟屁蟲一樣地跟在你屁股後。他會遠遠地看著你笑，看著你瘋，看著你風一樣地穿過操場和跑道。</P>

我看著那掉在石上的寶石，心疼得把簪子收在掌心。</P>

“哎呀，摔壞了。”</P>

老沈從我手心拿過那隻簪子，又將那顆紅色的寶石對著陽光照了照。</P>

簪子很普通，不過這顆寶石，看著還不錯。</P>

“假的啦！”</P>

我把那粒紅色的石頭收進衣袋裡。把頭發重新綰起簪子插上去。望著那雪白的浪花拍打在礁石之上，心情蕪雜。</P>

“我猜猜啊，是男朋友送的，才這麼傷心。”</P>

老沈對著海風燃了一支煙。</P>

“不是。”</P>

我擺擺手。</P>

老沈笑得意味深長，我也懶得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