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苗這話雖然這麼說,但是臉上的不服氣確實看得出來,曹炳心中一動,乾脆激了一下,“兄弟,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咱們倆是鄰居,這遠親還不如近鄰呢,有啥話不能說,咱還想著,等來年開春一塊兒開點地,反正咱這一身力氣沒處使,又沒婆娘又沒崽子的……”</P>
王二苗明顯有些意動,但還是沒說什麼,不得不說,這個年月的老實人非常小心,可不是,誰跟他說兩句話,誰請他吃兩張餅,他就能掏心掏肺的說真心話,否則的話估計也活不到這麼長時間。</P>
先是給曹炳倒了一碗酒,然後才開口說道,“曹大哥,你們兄弟二人也確實是灑脫,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不像我,又有婆娘又有孩子,還要照顧老娘…”</P>
曹炳在皇宮大內之中,還真算不上聰明,但要是在這市井之中,那可是妥妥的人精,眼珠一晃,頓時知道了這王二苗的意思,無非也就是試探罷了。</P>
就這點招數,在他看來,就好像小孩拿著一粒石子威脅常將軍一樣可笑…</P>
哈哈一笑,端起酒碗一飲而儘,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迷離,這才開口說道,“唉,也不瞞你說,我那弟弟也不爭氣,讀了這麼多年書也沒讀出個什麼,前些年學著彆人北上南下,我這個當哥的沒辦法,也隻有跟著他去了,剛在那裡開了荒地,起了房子,沒想到就碰到了兵災,朝廷大軍攆著那些韃子滿地跑,唉……”</P>
曹炳又喝了一碗酒,小聲痛罵一聲,這才繼續說道,“朝廷大軍不怕韃子,可是咱怕啊!跑出幾個來都夠我們受,所以隻能變賣了房產土地,回到了這裡,唉……”</P>
王二苗也跟著說了幾句,無非是多可惜一類的話,而這個時候,王二苗的妻子忽然端著一個酒壇子,紅著臉來到了桌前,給曹炳滿滿的倒上了一碗酒,這倒完酒之後什麼都沒說,把壇子放下,又匆匆的回到了內室。</P>
曹炳一臉懵逼,這按正常來說,他們倆的關係還沒有到穿房過屋妻子不避的程度,今天怎麼就突然間出來了?</P>
王二苗也是裝糊塗,隻不過那小眼睛裡卻閃爍著智慧的光芒…</P>
又是幾碗酒下肚,這王二苗的眼神也有些迷離了,這該說不該說的也都說出了口,“曹大哥,不是弟弟懶,也不是弟弟不肯乾活,而是實在乾不動啊,我這身子不比好人,天生就弱,再加上這家中就我一個男人,渾身是鐵能撚幾根釘?”</P>
王二苗夾起碗中的涼拌地瓜藤,呲溜一聲吸了一根最粗的梗,在嘴裡嚼的哢嚓作響,“也不瞞你說,我家之前是破落戶,這陛下開恩讓咱們開墾生地,說種滿五年就是咱們自己的,人口多的人家可都樂壞了,村東頭老王家,他家六個兒子!他爹身子骨也硬實,一年就開了二十畝地……”</P>
說到這裡,那王二苗眼中的羨慕已經快流出來了,有些惋惜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娘的,咱命苦,就老哥一個,平時愛欺負不說,開荒地的時候,還搶不到好地方,石頭少樹少的都讓人家搶走了,我的兩畝地,往下挖幾下就都是石頭,種地不打糧,還都是他娘的樹根子!要不是陛下疼咱們,推廣這紅薯土豆,能不能吃飽肚子都是個事!”</P>
曹炳瞪著通紅的眼睛,用力的一拍桌子,“這他娘的不是欺負人嗎?要不然這樣,北方的仗也打完了,等到這年關一過,咱哥倆一塊去北方,那的地多的很!”</P>
王二苗擺了擺手,臉上閃過了一絲苦笑,“曹大哥,彆逗了,就我這個身子骨,拉不開弓,拿不動槍,到北方的野地裡開荒,不得來兩頭野狼把我撕碎了!”</P>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越來越傷心,這太陽也慢慢的西沉,直到完全失去光芒。</P>
而就在這個時候,王二苗的妻子忽然跑了過來,“當家的不好了,娘又開始咳嗽了,曹大哥送來的藥也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