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狩獵者(1 / 2)






第53章 狩獵者

什麽時候?

總不能是在這裏吧!

柳拂嬿腦海裏一片混亂。

她下意識地往門邊躲, 眼前不知何時蒙了層水霧,什麽都看不清了。

“別出聲。”

薄韞白呼吸沉亂,素來溫醇的嗓音染上低啞而強勢的氣息,幾乎讓人覺得陌生。

像是個好整以暇的狩獵者, 他口中言語激她:“不是怕被發現麽?”

當然怕。

可意識裏為數不多的清醒還是逐漸破碎, 潰敗不堪。

“轉過來。”

朦朧之間,忽然聽見薄韞白這麽說。

她無法思考, 昏沉地側過頭去。

男人的唇堵了上來, 唇齒強勢,封住了她淩亂的氣息和嗚咽。

門口的換衣鏡纖塵不染, 映出雪亮的光。

能看見他仍是進門時那副裝束。質感上乘的暗色襯衫一縷褶皺都無,連頭發也絲毫不亂。

腕上墨綠色表盤掠過淨沉的光芒,映出她玫瑰色的側頰。

似是從她眼中讀到了什麽訊號。

下一瞬,薄韞白垂下眸,一隻手托起她的腰,小臂表麵浮起淡青色的筋脈, 硌得她皮膚發痛。

身體一輕,還來不及反應, 整個人就這樣被直接舉起來, 放到了鞋櫃上。

視野一下子升高, 雙腳離地,懸在半空之中。

稍頓, 便見到男人俯首而下。

柳拂嬿的眼睫狠狠顫了顫, 下意識雙手攥緊鞋櫃邊沿,身體朝後縮。

“放心。”

薄韞白掀眸看她, 眸底晦暗明滅,有種微醺淺醉的慵然。

溫言給她寬心:“進來客廳的時候, 我鎖了門。”

柳拂嬿搖搖頭。

她不是想問這個。

可是非要直說,又問不出口。

她張了張唇,沒吐出什麽字來。平素一絲不苟的長直烏發有些蓬亂,纖細身軀孤零零坐在高高的鞋櫃上,眸底驚惶點點,沒來由地叫人心生憐愛。

薄韞白吻了吻她冰涼的手背,整個房間裏響起溫柔的聲響。

柳拂嬿這下終於問出口。

“你……你不……嗎?”

雖然斷續委婉,倒也可以達意。

“我?”

薄韞白漆深眉尾稍挑,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問了句:“這樣不夠嗎?”

明明是關心他。

柳拂嬿咬了咬唇,耳根愈燙,足尖碰他一下。

這下引火燒身。

眼前的一切逐漸變得朦朧而模糊,花瓶倒在手旁,絢麗跳動的花色傾灑出來,像一場旖旎的夢。

……

不知過了多久,柳拂嬿渾身發軟,連站穩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她坐在換鞋凳上,縮成小小的一團,仿佛剛才吞噬全身的浪潮還未褪儘。

“還好嗎?”薄韞白俯下身,語調關切。

這人現在沒了剛才那副長驅直入的狠勁兒,恢複了光風霽月的清沉語調,像個溫潤的五好丈夫。

“口渴嗎,我給你倒點溫水?”

柳拂嬿抱著膝蓋看他,小聲問:“你真的不要?”

“……就快開飯了,時間來不及。”

說完,薄韞白咬了咬她的耳垂,低聲控訴她剛才的行為。

“我已經忍得很辛苦了,你還招我。”

回到餐廳,隻見錢姨做了頓很豐盛的大餐。

有清淡鮮美的淮揚菜式,也有別具匠心的西菜中做,將他兩人的口味都徹徹底底地照顧妥帖。

還親手烤了點心,麵皮金黃,形狀圓滾滾的,活像中國象棋,上麵還印著“將”和“帥”之類的圖案。

錢姨拿起兩個“車”放在碟子最上麵,一本正經地遞給兩人。

“你倆把這個車吃掉,去去黴運,以後它就不敢再來找你們的麻煩了。”

柳拂嬿沒聽過這種說法,覺得新鮮有趣,忍不住彎了彎唇。

她拿起拿塊點心,咬了一口,裏麵是清甜的紅豆百合餡,可口香醇。

“您有心了。”

薄韞白起身去會客廳,再回來的時候,手裏已經拿了隻圖案精美的禮盒。

他將東西遞給錢姨,溫聲道:“一點不成敬意的小物件,您收著吧。”

柳拂嬿好奇地瞥了一眼,對那禮盒上烏金色的鳳凰圖案有點印象,好像是之前一場宴會上東道主送的東西,裏麵放的是一枚水頭很好的翡翠鐲子。

知道這東西必定價值不凡,錢姨有些拘謹地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心,笑著道:“您別客氣,我隻是過來做頓飯,沒費多少力氣。”

“您就收著吧。”柳拂嬿彎了彎眸,跟著勸道,“多虧您加班過來,我們才能一到家就有這麽一桌好菜吃。”

聽見兩人都這麽說,錢姨也不再推拒,不好意思地接過了禮盒。

薄韞白又道:“一起吃吧,吃過我找司機送您回去。”

“哎哎,好。那就謝謝你們啦。”

錢姨笑嗬嗬地坐下了。

三人有說有笑地拿起筷子。

錢姨是個實誠人,年輕時燒得一手好菜,在家鄉那邊開私房菜館。後來遇到貴人指點,去大城市係統性地學了好幾年廚藝,這才得到現在的這份工作。

雖然這筆收入足以叫她家境殷實,但錢姨還是保留了年輕時的習慣,穿得簡單質樸,性格和藹可親,偶爾會聊兩句自己剛上高中的女兒,言語之間愛意滿滿。

柳拂嬿覺得她和孫阿姨有點像。

想到孫阿姨,就想到了蘇城清淡幽遠的春茶,濃鮮的蝦油雜燴湯,還有春夏交接之際,那些雨霧彌漫的黃昏。

自然,也想起柳韶。

柳拂嬿不覺垂下眼睫,夾起一片脆藕放入口中。

卻不想,少頃,一小碟剝好的蟹肉,並著水晶瓶裏的蟹醋,被薄韞白推到她手邊。

她側眸望過去,見他眸底溫潤了然,似乎她的一切心事都無所遁形。

柳拂嬿抿唇笑了笑,心情輕快了幾分,從那碟印著中國象棋的點心裏挑出寫著“帥”的那個,悄悄夾到了他的碗裏。

次日是個周末,柳拂嬿還是和以前一樣起得很早。

她換了身要出門的衣服,米色長毛衣勾勒出纖穠身段,黑裙之下搭一雙漂亮的長皮靴。耳朵上帶著兩顆耳釘,是薄韞白先前買給她的款式。

換好這些,她站在玄關處,對著鏡子照了照,覺得發型不太順眼,又取下頭上的鯊魚夾,重新綰了綰頭發。

鏡子光芒雪亮,無辜而清白地立在原地,忽然叫她回憶起前一天的事情。

皮膚上殘存的觸感煙花般炸開,柳拂嬿頰旁掠過一抹彤雲。

就在此時,身後忽然傳來響動。

她回頭一看,見薄韞白正好從樓梯上下來。

他似乎也要出門,換下了家居服,衣著正式,瞧著雋冷矜倨,皮囊和身形都十分吸睛。

“你要出門?”薄韞白問。

“嗯。可能晚點才回來。”柳拂嬿道。

想去一趟疏月灣,見見我媽。

這句話還沒說出口,忽然聽見薄韞白道:“不巧。我約了你媽媽過來吃飯,應該一會兒就到了。”

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把心裏話說出來了,她怔忡地抬起眼,正撞進他從容自若的目光。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

這個人像是有了讀心術,能看穿她所有的心事和願望,然後在不露痕跡之間,把一切都周全做好。

“……你是怎麽知道的?”

柳拂嬿將原本要穿的衣服放下,朝他的方向走回去。

“我也覺得你們兩個應該見一麵。”

薄韞白垂眸看她,稍頓,話音低了些許,眉目端沉,帶了幾分正色。

“前不久,我和魏雲山見過一次。”

聽到這個生理學意義上的父親姓名,柳拂嬿並沒有什麽特別明顯的反應。

她甚至都能猜到,魏雲山應該是為了林華集團的事情才找他。

至於他為什麽要去赴約,大概也是因為她的關係吧。

想起魏坤那張陰險的臉,還有魏雲山那副道貌岸然的姿態,柳拂嬿顰了顰眉:“我不想和這家人扯上聯係。”

“我知道。”薄韞白低聲道,“他們父子很快就會離開江闌,以後誰也不會為難你。”

柳拂嬿倒是沒聽過這件事,有些詫異。

少頃,又聽薄韞白道:“不過,臨走之前,魏雲山告訴了我一些以前的事情。”

男人站在晚秋的晨光裏,眸色溫沉,低聲道:“我想把這些事轉述給你。”

柳韶按響門鈴的時候,柳拂嬿就站在玄關,有些坐立不安。

在她得知了那些往事之後,門外的母親忽然變得陌生,和她一直以來熟悉的那個形象,似乎有了微妙的偏差和背離。

她躊躇了半秒,才打開門。

一瞬間,母親身上那股特有的熟悉氣息,和著寒涼的秋意,拂向了她的麵頰。

“小嬿。”

看到是女兒主動過來開門,柳韶的眼角眉梢湧上些手足無措的喜色。

看得出,這麽多天不見,她很想念女兒。

柳拂嬿一時不知該說什麽,隻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好在,薄韞白很快也迎了過來:“您過來了。”

見到這個貴氣女婿,柳韶臉上喜色更濃,接連應了幾聲。

三人在會客廳坐下。

薄韞白打算煮茶,才拿起茶具,就被柳拂嬿接了過去。

她有些尷尬,想要找點事情做,分散一下注意力。

趁著頭一遍洗茶的功夫,柳拂嬿悄悄觀察了幾眼母親的模樣。

她今天穿著一件很顯氣色的裙子,還化了妝,本就秀麗的眉描得愈發好看。

隻是,鬢間似乎多了些白發,在滿頭青絲之間,有些紮眼。

“你不用再擔心了。”

柳拂嬿垂著眼眸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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