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1 / 2)

殮骨 成舟行 2251 字 5個月前






宋朝月感覺好像周圍的空氣都滯住了一般,孟舒安盯著她,她也同樣盯著孟舒安。

倒是宋朝月先反應過來,動作麻利地將床榻之上那一堆花生紅棗撥到一旁,扶著孟舒安躺下後就要去叫人。轉身之際卻被一隻滿是青筋的大手抓住,“彆去,我這是老毛病了。”

宋朝月盯著他蒼白的麵容,猶豫片刻,終還是聽了孟舒安的話。

她走到桌案邊,給他斟了一杯溫熱的水,讓他喝下。

“我從孟家彆苑出門時便聽喜婆說公子最近受傷了,這可是……”她不知該如何措辭,拘謹地看著孟舒安。

誰料孟舒安冷笑了一下,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道:“他們竟是這般騙你的。”

宋朝月聽得雲裡霧裡,騙什麼,誰騙她了?

孟舒安瞧著她一臉懵懂的樣子,不由得憐惜起眼前女子的命運,他無力掙脫,她亦是。

“我十歲生了一場重病,自此身體便孱弱至極,每日靠藥湯吊著命,保不齊明天就死了。你嫁予我,當真是委屈你了……”

宋朝月被事實衝擊著,伸手打住了孟舒安,“還請等等,你說你十歲生了一場重病,自此便身子不好。那我在家中時聞聽你在廣聞司當值,此事難道……?”

孟舒安垂下眼睫,更加愧疚,“假的,那位是我堂兄,並非是我。”

這樣一個真相毫不留情地刺激著宋朝月,她被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恨不得下一秒就到宋漣麵前找她算賬。

虧得父母親如此信任她,她竟然將自己往火坑裡推,嫁給這樣一個半死不活之人,沒準兒過些時日就得成一個寡婦。

她是遭了何孽,被畫像蒙了眼也就算了,隻當認栽,安安心心做這孟家媳婦。可這人是個快死的,娶她進門,不就是為了衝喜嗎,要是他死了,自己莫不是還得陪葬?

孟舒安瞧見宋朝月一手握著小小的茶杯,似是想要把那杯子捏爛。幸好最後她將這杯盞放下,砸出咚一聲悶響。

“敢問這位姑娘,姓甚名何,咱們既然成親了,我也不好成天姑娘姑娘的叫不是?”

宋朝月冷眼睨他,沒好氣兒道:“姓宋,名朝月。”

宋朝月強令自己冷靜下來,她戴著滿頭的朱釵,動作間叮鈴鈴作響。

“所以!此事你可知情,又或者說,你可願意?”宋朝月看著孟舒安這張臉,怎麼也瞧不出一絲壞心。

而接下來孟舒安的回答也印證了她心中猜測,這人,也同他一般,無能為力罷了。

一個病秧子被瞞著給娶了一個所謂衝喜的媳婦,在他得知此事時,新婦已經被接到了笙歌,就是再反悔,也來不及了。

“宋…朝月。”孟舒安一時不知該怎麼喊她,猶豫片刻還是喚了她的名字,“如此委屈你,我心實在難安。不過你放心,咱們隻是名義上的夫妻,我不會對你做什麼。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也大可另嫁他人。”

宋朝月聽他這般說,心中的氣也消下幾分,遂軟和下了態度,“莫要說什麼死不死的晦氣話,你好生養病,等找機會寫一封和離書,咱們各自散去便是。”

孟舒安偏頭看向宋朝月,有些意外,這女子…倒是比他想的要灑脫些。

孟舒安所住的院子名為逸仙築,他喚來了自己的仆從廣德,要他帶著宋朝月去彆的屋中宿。

阿羅一直守在外麵,見到宋朝月發髻有些淩亂走出來,還以為是出了何事,忙走上前去問,“小姐,這是怎麼了?”

宋朝月搖搖頭看她一眼,示意一會兒再說。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宋朝月坐在梳妝台前,滿頭青絲儘散時,才將事情原委告知了身邊這個同自己一道長大的小丫頭。

阿羅聽這,又是心疼又是委屈,說話時都帶著哭腔。

“她好歹是您的姑母,怎的能如此害您呢?”

是啊,宋朝月也想不通,這究竟是為何呢?

罷了,事已至此,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在這偌大的笙歌城孤立無援,唯一以為可以依靠的姑母竟也親手將她推進這火坑。

無人渡她,唯有自救。

翌日一大早,宋朝月便被喚醒前去給公婆敬茶,昨日拜堂時蓋著蓋頭,沒瞧見,所以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孟國公和益陽公主的樣子。

二人臉上雖已有了歲月的痕跡,即便衣著簡單,仍藏不住那股子出生於鐘鳴鼎食之家的高雅氣度。

孟舒安體弱,這敬茶自然也由她一人完成。起初宋朝月還有些忐忑,害怕這樣公婆不好相處。不過還好,他們兩人似乎都並不怎麼在意,隻是隨便說了兩句,要宋朝月好好照顧孟舒安,順帶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得知此事,宋朝月離開時的腳步都不免雀躍了些,這勉強能讓她高興些。從前便聽說這樣的人家兒媳每日是需要向婆母問安的,她來時母親就囑咐了,一定不能像在家中那般懶散。

她行至逸仙築途中,路過一個院落,遠遠能看到一棵高大繁茂的槐樹,透過院牆往裡望去,能看到上麵墜著一個個如米一般的白色花苞。

她問身邊的丫鬟,“金蟬,不知此處是何人所居?”

金蟬還沒有摸清新主子的脾性,認真謹慎地答道:“是大公子的住處。”

這麼一說,宋朝月便也清楚了。

孟舒安原本有一親伯父,怎奈何早逝,隻留下了一個兒子,也就是孟舒安的堂兄,那位在廣聞司述職的人。

說來也奇怪,今日晨起,她見到了孟家所有人,竟沒見到這位所謂的堂兄。宋朝月猜想,這人應當是忙著給陛下乾活吧。

接下來的幾天,宋朝月都將這國公府逛遍了,也未曾見到這位堂兄,這讓她越發好奇起來。廣聞司在外有那麼多傳聞,她倒是想看看,自己這個大伯哥是個什麼人。

孟舒安怕宋朝月無聊,找人在逸仙築給她打了一個秋千。她坐在上麵,阿羅推著她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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