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勇者大冒險.3
雖然遠山曉說哪邊先決出勝負都可以,但是其實——
“不是吧老羂怎麽還在嘴炮。”遠山曉幾乎是一下從躺椅上蹭起身看著水鏡裏的場景。本來夏油傑趕去高專已經晚了些,羂索還半天不開始正題,要不是遠山曉知道老羂隻是話多又愛炫大概也會以為他真的在拖延時間。
雖然遠山曉說哪邊先決出勝負都可以,但是他更希望的是先夏油傑這邊打完,他先前往夏油傑那兒的戰場對上傑,之後再去對上五條悟。
這並非是因為私心,而是單純覺得如果這個順序調換了,先和五條悟打完的自己身體可能不能很好地撐到再和夏油傑一戰。
所以——
“所以我會死在這裏。”
薨星宮門口。這裏有上千道不斷變幻的密門。
但是夏油傑不知道羂索怎麽做到的,隻是朝結界一伸手,透明的結界便瞬間顯現出蜂巢牆壁一樣的外形,然後——
片片破碎。
羂索往裏走了步。“嘛,其實死也無所謂。”
又在夏油傑要跟上來時頓步,“隻是想到,等會和你打,這樣看起來像是我在保護天元那個家夥一樣,有點惡心。”
————
盤腿坐在躺椅上的少年抬頭,灰綠色的眼平靜地盯著羂索沒入陰影裏的側臉。
死亡的預兆仿佛是這陰影,一點一點攀上遠山曉那熟悉的側臉、挑起的無所謂的細眼,然後又是他額頭的縫合線。
似乎是感知到了不久後眼裏這個人消逝的未來,遠山曉平靜開口,“其實我不討厭羂索。”
這個羂索擁有兩世的記憶,他也擁有兩世的記憶。
羂索似乎和五條老師一樣有多出來的一段記憶,他沒有,但是他能猜到。
羂索總是對他親近五條悟的情狀感到真切的惡心,也是潛意識、無意識把他當做了類似同類、或者像是唯一可以平等看待的物種,那種存在,看到這樣和自己同類的存在這樣在意別的他看不上的人,大概就像是看到一個雖然和自己不對付但是還算欣賞的大小姐和一個看不上的窮小子莫名其妙私奔還死心塌地一樣。
惡心。
羂索總是對那些曾經和他成為同類,或者可能和他成為同類的人,說這個詞——【惡心】。
明明你們可以有趣,但為什麽要這麽惡心。
在羂索理解遠山曉的同時,哪怕遠山曉不在意羂索的想法,但是還是理解羂索的,這隻是本能一樣的東西,他雖然談不上欣賞羂索——眼裏也不會有羂索的存在,
但是是不討厭的,他隻是單純地——
單純地——
“我隻是恨他。”
“想讓他死。”
遠山曉平靜地開口,在他還盯著水鏡的時候,水鏡裏的縫合線青年在最後沒入陰影裏時似乎回頭看了一眼,那一眼不是看向夏油傑的。細細的眼睛,總讓人分不清他是在眯眼,還是就是平靜地看來。
平靜地隔著水鏡與少年灰綠色的眼對視。
羂索總在意故事無聊還是有趣,好像希望給這惡心無趣的世界找點樂子出來。
遠山曉不在意這個世界有沒有意思,也不在意羂索有沒有意思,所有人在他眼裏隻是氣化的空氣,隻是在冒犯他後,就需要死的工具。
遠山曉還記得前世羂索做的事情的。
“再見了,老羂。”
“如果你死了,那應該挺有意思的吧。”
像是聽到了千米之外內室裏的聲音,轉回頭的青年垂眼笑了笑。
“惡心。”
————
密門之後,是無邊的黑暗深淵,密門敞開的一點光亮映入深淵中巨物的輪廓,是蜿蜒抱緊又往上蔓延的巨大藤蔓。
“升降梯——在這邊,下去就是天元在的地方了。”
羂索背身打了個招呼讓夏油傑跟上。
“你說你會死是什麽意思。”
夏油傑沒見過這樣奇怪的戰前,比起說這是對戰,好像更像是一場密雲,一個已經下完了的棋盤,把終局送到了他眼前。
羂索笑了下,像是答非所問,“因為我不能殺你——所以我會死啦。”
“畢竟我在這兒的任務,就是做你——夏油君的經驗包啦。”
夏油傑眉一凝,羂索不會這樣好心。所以——
“然後、夏油君之後再去做遠山那家夥的經驗包。畢竟——遠山之後可是要去打一個不得了的家夥的。”
羂索先一步踏入升降梯,在夏油傑跟上後按下按鍵。“為了世界和平,隻能這樣啦。”
而夏油傑的眉頭卻還是沒有完全鬆開,這是邏輯通順的解釋——畢竟羂索之前好像就是為了什麽【拯救世界】才像遠山曉妥協的。
但是——
不知道為什麽,夏油傑的眉頭還是沒有鬆開。
————
“隻有世界存續發展,老羂才有機會創造出他覺得有趣的景象。”
遠山還盤腿坐在躺椅上,在一旁的五條悟就伸腿卡住了椅腿防止遠山曉的躺椅後仰,然後又把薄毯折成方塊塞在遠山曉的腰後,聽著少年繼續的解釋。
“但是如果世界拯救成功,那就意味著,宿儺會從世界上消失。”
“羂索原本的計劃,備用的計劃,都一定是有著宿儺的存在的,而且宿儺不是其他的古代咒術師,消失了還有可以替代的,宿儺是羂索找不到替代的。”
“所以宿儺消失了,世界拯救成功了,但是那個世界對於想做什麽的羂索就有些什麽都做不了了。”
“而且天元也會被夏油傑控製,在我看著的時候,我一定會讓這件事達成,天元也沒辦法落到他的手裏。”
“他其他的資產——簽訂契約的術式師、咒具、咒胎九相圖都拿走了。”
遠山曉在垂眼時總結道,“他想要延續恢複的那個未來,沒有他的——”
遠山曉頓了下,按邏輯這個地方應該填入【理想】、【大義】之類的詞,但是遠山曉捂著胃,感覺有點翻江倒海。
於是遠山曉平靜道,“沒有他能惡心的東西。”
————
其實羂索手裏還有著最後的、沒有被遠山曉剝削走的東西。
而那些東西之所以被遠山曉在之前放過了,並非是遠山曉沒有發現,而是——
薨星宮,升降梯落地。
鏽跡斑斑的升降梯在撞上地麵的一瞬間就蕩開塵煙,而後清脆一響。
像賽跑時的槍聲驟然穿雲,羂索看著乍然被釋放衝到他麵前巨大龍形咒靈,笑了笑。
虹龍足以吞下他整個人的大嘴在他輕笑時轉瞬橫至他麵前,如半人高的尖銳獠牙隻是在他黑沉沉的瞳孔裏映入淺薄微小的影子。
夏油傑看到羂索動也沒動,正有些警惕地調整站姿,就——
驟然風聲如炮彈破空橫掠眼前一樣炸響,劉海和眼睫瞬間被吹得掀起,在全然露出緊縮雙眼時,少年瞳孔顫了好一會兒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不知從何而來的猛獁象一般的咒靈瞬間衝來咬斷了虹龍。
怎麽可能......虹龍那樣的硬度......
隻是再抬眼時,丸子頭少年裏已經出現了更讓他驚異的場景。
在漫天血塊中慢慢轉身離去的男人身後,出現了足以遮天蔽日的......無數咒靈。
洶湧得仿佛正如淵底陰影的咒力讓人都沒辦法分辨出這些咒靈的評級。
二級?一級?還是......
特級。
這些咒靈還未行動,隻是立起來的陰影都足以淹沒夏油傑。
而羂索在陰影裏轉身,慢慢穿過咒靈間離開,隻是抬手,一壓——
咒靈瞬間同時而動,朝著不遠處孤身而立的少年覆壓湧去。
這也是遠山曉交代的。
他最後的資產——或者應該說是遺產吧。原本是打算留到死滅洄遊時投放的收集了千年的咒靈,都要這樣交給咒靈操縱使了。
羂索隻負責交出,而能不能吸納是夏油傑要考慮的事,夏油傑能不能活下來又是遠山曉要考慮的事。
至少五分鐘內,這裏不會有他的事了。
羂索便又走到了空間壁的儘頭,伸手。
空間儘碎。
往下,是天元的空間。
水鏡驟碎。
————
“果然老羂這半吊子水鏡也打不過人家天元的防窺膜嗎。”
遠山曉形象地吐槽道,完全沒有半小時之前自己還在誇羂索水鏡的自覺。
兩麵水鏡,這邊看夏油傑的水鏡熄滅了固然有些讓人擔心夏油傑的處境,但是遠山曉已經給夏油傑留下過了後備的措施,所以也不是很擔心。
“說起來。”
同樣觀戰的五條悟摸著下巴望過來,眉眼間有些沉思之色。“羂索也會領域吧?”
“你有讓羂索為你演示過領域嗎?”
如果是為了完成新宿副本那個目的,羂索肯定是會為遠山曉演示領域的,隻是好像一直沒見遠山曉去做過這件事。
遠山曉撓了撓臉,“羂索的領域有些不一樣——”
“我需要的可能更多是——【一個術式擁有者從零學會領域展開】這樣的演示過程,以及那由生得術式構築的純粹的青澀領域。”
了解自己不足的遠山沉吟著開口,說完又抬頭笑了笑,“不然就是咒術界裏現在會領域的人好像就九十九由基一人,我也可以拉她為我演示一下領域展開——雖然肯定會非常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