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邊上是幾根羅馬柱，點綴著幾顆月桂，香桃木和薄荷草。</P>

“餓壞了吧，嘻嘻，先墊一墊肚子。”</P>

陽乃兩手各抓著一串烤肉，簽子用的是現成的黑色櫻木枝條。</P>

江離接過一串，識趣的轉過身背對著雪窒之下，眺望來時的大海另一頭的摩天大樓，不去打擾女子的矜持。</P>

這裡是關東平原。全世界最大最繁華的都市圈。約莫有三千六百萬形形色色，來去匆匆的人們擠在這狹隘的土地上，每一點閃爍的燈火都代表著一個人的生活。</P>

他也是其中之一，即使他背後的財產可以買下半個東京。災難來臨時並不會依據人們往日的罪行區彆對待，而渺小的人類卻傲慢的區分著一切。</P>

“你大哥有事先去忙了，所以就派我來了，怎麼樣？玩的開心嗎？”</P>

“馬馬虎虎。”</P>

雪之下在她姐姐麵前是不會說話的，他捕捉到了這個規律。</P>

“欸～”</P>

陽乃發出了不滿了的咕噥聲，似乎是對他的答案很不滿意。</P>

“沒關係，姐姐在的話很快就會有趣了。”</P>

她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露出意義不明的笑容，一雙杏眼半彎，好似藏有一汪春水蕩漾，睫毛輕掃，若飛花穿林。</P>

“對了，新來的主廚精通觀相，硬是要見你們一麵才肯做菜，去看看嗎？”</P>

陽乃雙手合十，笑眯眯的注視著兩人。</P>

“現在吃個飯都要人生辰八字了嗎？”</P>

江離透過淡黃色的紗窗，隱約可以看到一個僧侶模樣的男子正襟危坐在木地板上。麵前橫著一把切割金槍魚用的大刀。</P>

“我聽說自裁用的是短刀，長刀歸介錯人。”江離補充道。</P>

“誒呀，我們這邊的匠人或多或少都有點怪癖啦，不要在意。好了，小雪，你快去讓大師觀一下相。”</P>

“失禮了。”</P>

她謹慎的盯了江離一眼，好像在警告他不要亂說話。在男人和陽乃的注視下，緩步走進房內。</P>

“你似乎很急著撮合我們倆人，你妹妹條件這麼好。應該不愁嫁啊。”</P>

望著雪之下形單影隻的背影，江離試著開口道。</P>

“直感。多餘的話也不需要我多解釋了吧，初次見麵的時候你不是一清二楚嗎？”</P>

這話他從大哥那也聽過。</P>

“這個世界從來不會缺少自我毀滅者。”</P>

“是小雪吧？”</P>

“什麼？”</P>

“看來你的底線比我想象中的要高那麼一點。”</P>

“什麼底線不底線的……”</P>

江離乾笑了兩聲。</P>

“想過殺人嗎？”</P>

“…….”</P>

“你不排斥吧？隻要有自圓其說的理由，萬事皆允。”</P>

“怎麼突然提起這個…….”</P>

“難道不是你嗎？為什麼要在這個關頭為小雪開脫？”</P>

“歸根結底，人類還是感性動物。”江離摩挲著黑色鐵質的欄杆。</P>

“承認了？”陽乃抖了抖眉毛。</P>

“我從來都沒有試圖隱瞞過什麼…....犯蠢是人之常情。”</P>

“聽起來像是落魄者無力的申辯。”</P>

“我不覺得群氓和名流有什麼區彆。那你呢？你會同意雪之下和我聯姻難道會是單純的相信門當戶對嗎？”</P>

江離輕聲反詰道。</P>

雪之下陽乃愣了愣，又扮出一副笑臉。</P>

“我嘛…當然也是希望小雪幸福嘍。”</P>

她靠在欄杆上，露出幾分寂寞的神情，月色照在她秀色可餐的肩膀上，渾圓的肩頭光滑可鑒，再往上則是隻屬於少女清晰的頸線。從她發髻中逃出來的一縷飄浮的頭發於沐浴在月光的皎潔之中，女子往往在這個時候最為動人。</P>

“原來我們兩個是一路貨色。”</P>

江離嗤笑。</P>

陽乃也跟著輕聲愉快的笑了起來。</P>

人的感情是最不可靠的東西，越是熾烈越是如此。它會被人們的大腦擅自施加上單一的崇高色彩高高供奉於聖壇之上，就像中世紀教堂玻璃上的馬賽克畫一樣。他和陽乃都不相信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