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蒼苔(2 / 2)







拜殿後麵是主殿。</P>

依照七世紀天武天皇沿襲至今的諭令,神社每隔二十年就要遷宮一次,以確保打造神社工匠們的技藝能夠世代傳承。</P>

這座神社已經佇立有將近六十年,再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一次隆重的大修後就漸漸衰敗了下去。</P>

二之鳥居後排列著作為眷屬的狛犬和狐狸雕像,因為人們長久的撫摸頭部泛著玉石般黢黑溫潤的光澤。</P>

霓虹的氣候和浙南相仿,唯一不同的是那瘋長的地衣,猶如要吞噬理性般,綠意無窮無儘的從鎮守之森蔓延到神社附近。包括那看似被隨意堆砌又頗為嚴謹的石堆,在上麵枯死的鏽褐色苔印與又複而生長的翠綠色地衣羽葉,散發著濃濃生與死的味道。</P>

雪之下帶著江離穿過瑞垣,來到主殿的側麵。那是條用黃色石子與泥土鋪成的小路。狹窄的過道旁擠滿了密密麻麻款式不一的石燈籠,但無一不是由刻成蓮花的底座與頂上蜜棗般的石珠子組成的。</P>

細長顯得極不相稱的燈柱側麵,則刻下了納奉之人模糊不清的名字。如今已經過了六十個年頭,原本呈現信仰的祭禮也變成了類似墳碑一樣的東西。</P>

遠處是榕樹垂下來的灰色枯藤。</P>

“我希望你至少要感謝一下我,沒有巫女的意思,是不能帶遊客進入主殿的。”</P>

雪之下打開了側麵的大門,比起花田裡褪色逐漸回歸灰塵本質的鳥居,這裡的朱紅色大漆子還算完整,當然,梅雨帶來的從內部滲透到表麵褥瘡般的黑斑在所難免。</P>

這是一間是二十疊左右的房間,寫有龍飛鳳舞草書的屏風被折成蛇腹狀,三盞頗具複古意味的照明燈,拖著黑色的電線尾巴,為室內昏暗的環境照明。</P>

和紙門還是幾十年前的款式,泛黃的如同老年人的晨尿,帶著些腐敗的黑氣,故而已經不能打開了。上麵以國畫的筆調,細細畫遍了富士山附近的山川河流,草木人文。</P>

“好了嗎?”</P>

“嗯。”江離應了一聲。</P>

兩人隻是在側門的走廊上順著光線向裡麵瞧去,並沒有進一步踏進去的打斷。</P>

死物就是死物,畫在再好也是模仿心中純粹的複製品,在下筆的一瞬間就被世俗所汙染了。</P>

雪之下費勁的重新關上門,瘦削的肩膀隨著主人的用力在白衣上突起,寬鬆的衣袖落下儼然形成了一道白之城牆。</P>

她目視著移門,前額兩縷輕飄飄的發絲搭在泛著青玉光澤的瓷白臉頰上,被風拂過像柳葉般迎風招展。纖細的眉毛,宛如試筆時隨意勾勒了兩道墨跡,纖穠有度。微微嚅動的嘴唇像是兩條相擁而臥的小蟲一樣,幸福的沉睡著。</P>

“看我乾什麼?”</P>

雪之下取出頎長的黃銅鑰匙落鎖。</P>

黃銅堅硬的軀體砸在木門上發出清脆的聲響。</P>

彌生式的木構建築。古樸的屋簷可以看到底部一條條熟赭色的龍骨。一同蒼老的廊柱,牆是雪花般的白色。</P>

“一會兒我們在神樂宮練舞,感興趣的話,你可以過來看看。”</P>

雪之下撩了撩前額的頭發。</P>

剛剛被歸攏的頭發又被風再度吹起了。</P>

“我去幫齋藤叔編完草門就來。”</P>

兩人的腳步聲再度回響在寂寥的走廊裡。</P>

這走廊得多長才能算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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