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秋。
雨淅淅瀝瀝地落下,打在軍區大院那一排排蘇氏風格的建築屋頂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一身黑衣,神情悲傷的宋詩詩跪在自家門前,目光緊緊盯著眼前緊閉的大門。
“爸,我求您,就讓我進去給媽磕個頭,送她最後一程行嗎?”她的聲音因為哭泣而變得沙啞。
說完,她又重重地磕了個響頭,額頭與地麵撞擊,發出沉悶的聲響。
屋門打開,宋振華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雨幕中,額頭上早已血紅一片的宋詩詩,冷聲道:“你怎麼還有臉來送你媽?要不是因為你,她怎麼會被氣到心臟病發?若不是因為你的執迷不悟和愚蠢,你媽怎麼會走得這樣早?”
宋振華雙目猩紅一片,握緊成拳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著。
宋詩詩淚流滿麵,看著眼前穿著一身筆挺軍裝,滿臉怒容的宋振華,心中酸楚,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解。
“爸,我知道錯了。求您,我隻想和媽媽好好道個彆。”宋詩詩苦苦哀求。
宋振華抬手指向宋詩詩身後,“彆說我沒給過你機會,你現在上去給那小子一巴掌,並跟他斷絕往來,我便再給你一次機會,讓你去送你媽最後一程,跪在她的靈堂儘儘孝。”
宋詩詩回頭望去。
大雨中,在她身後不遠處,安錦生正撐著傘,站在那兒靜靜望著她。
宋詩詩抬手摸了把臉上的雨水,卻看不清安錦生此刻的神情。
一想到要跟安錦生斷絕往來,她的心就痛到窒息。
她根本做不到。
否則也不至於將母親氣到心臟病發而亡。
“爸,求您彆逼我!”宋詩詩近乎哀求。
“逼你?”宋振華冷笑一聲,對這個女兒徹底失望。
見父親生氣,宋詩詩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她想開口解釋。
這時,一把傘撐在了她的頭頂。
接著“撲通”一聲,安錦生就這麼跪在她的身旁,抬手狠狠地朝臉上扇了兩巴掌。
“伯父,都是我的錯,您彆怪詩詩。”
“隻要您讓她進去給阿姨磕個頭,您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說完,安錦生作勢要繼續扇自己巴掌,卻被宋詩詩拽住。
“爸,您彆為難他,氣死媽媽的是我,您怨我也是應該的,這事和錦生沒關係。”
到現在這個時候了,宋詩詩還護著安錦生,宋振華氣得抬起腳踹了出去,軍靴落在安錦生的胸口,令他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才停下。
安錦生吃痛地蜷縮在地上,半天都起不來。
“爸,您這是做什麼?”宋詩詩急了,不禁語氣中帶了些責備。
宋振華點著頭,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宋詩詩,我宋振華就當從來沒有過你這個女兒。從今天起,你我斷絕父女關係!我不想再看到你!”
斷絕關係!
這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宋詩詩的心上。
她瞪大眼睛,滿臉震驚,淚水瞬間決堤。
“爸,您不能這麼對我,我可是您的親女兒啊。”她的聲音顫抖著,一直跪著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朝一旁倒去,好在她及時用手掌撐住地麵,穩住了身子。
可大門卻被宋振華重重摔上,阻隔了她的所有視線。
宋詩詩拚命搖頭,“不,不……爸,您彆不要我。”
無論宋詩詩如何敲打大門,屋裡的人,再未為她打開。
這一刻,她終於意識到,她不僅永遠失去了母親,也同時失去了父親。
淚水止不住地流,宋詩詩無力地趴在地上。
眼角餘光看到仍然蜷縮在地的安錦生,宋詩詩連忙起身跑過去。
“錦生,你怎麼樣?要不要緊?”
安錦生皺眉,在宋詩詩的攙扶下站起身。
他低頭看著胸口的腳印,以及沾滿泥水的衣裳,還有身旁這個如同落湯雞的女人,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