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聖手(1 / 2)









天色漸暗,一行人終於來到鬆陽驛前。

驛丞立於門外,見周通翻身下馬,也向前迎來。二人拱手寒暄。周通道:“韓老哥,有勞。”

“周老弟客氣,舟車勞頓,我已備下酒菜,還請諸位前廳入席。”驛丞笑道。

此時仲素和沈鯨禾也從馬車上下來。

驛丞見狀,急忙向前迎接,拱手道:“想必這位就是臨江仙穀的仲老了,韓某久仰大名,今日有幸得見,招呼不周,老爺子您見諒。”

仲素笑著擺手道:“客氣啦,老朽攜孫女外出探親,途經貴地,多有叨擾。”

驛丞笑著看向一旁的沈鯨禾,誇讚道:“仲姑娘天生麗質,果真大家風範。”

沈鯨禾不知道仲老頭兒為何隱瞞她的真實身份,但畢竟,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已給的。她也毫無心理負擔地朝驛丞盈盈一笑。

隨後驛丞便招來夥計,將車馬都帶去後院了。

酒足飯飽後,一行人各自回了房間。

二樓西側並排四間房。沈鯨禾和仲素住在中間,周通帶著兩名護衛分住兩邊。其餘的護衛和馬夫則住在後院。

房間布置乾淨整潔,可歲歲卻不儘記意。於是在她的執意要求下,命人搬來了新的被褥,又將原來的被褥鋪在一旁的矮榻上。

沈鯨禾讓她和自已一起睡在床上。她卻將沈鯨禾到推到床上,道:“姑娘,出門在外不比家裡,奴婢得好好替您守夜。”說罷,她輕輕幫沈鯨禾蓋上被子,將床幔放下,吹熄了燭火。

室外的月光透過窗戶投在地上,沈鯨禾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她想了很久,問道:“歲歲,你覺得人生的意義是什麼呢?”

“姑娘是指什麼呢?”

“就是,就是人活在這世上的追求。我無意冒犯,隻是覺得,你很聰明,隻是在我身邊讓一個丫頭,你不會覺得不甘心嗎?”

歲歲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緩緩道:“姑娘可能不知道。在我來到沈家之前,一直是個孤兒,跟著哥哥居無定所,在街上乞討流浪。我們經常吃不飽飯。還要受其他孩子欺負。那個時侯有哥哥護著,還能活下去。可是後來他因為偷饅頭,被饅頭店的老板活活打死了。我那個時侯還不懂死是什麼,就那樣在他的屍首旁守了一天一夜。後來差役來了,要把屍L清運走。”歲歲突然哽咽了,仿佛非常不情願回想起幼年的那一幕。

沈鯨禾緩緩支起身L,有些無措地看著紗帳外那個小小的身影。

“我就瘋了一樣去撕咬他們,不讓他們把哥哥拉走。但是當時我太小了,也沒有什麼力氣。很快被他們揍得奄奄一息。或許是因為圍觀人群的指責,又或者是累了,他們不再繼續打我,朝我吐了口唾沫,便把我哥哥扔在板車上拉走了。”

沈鯨禾此時已經睡意全無,她開始後悔自已乾嘛吃飽了沒事乾,擺什麼現代人的優越感。她眼前的日子是安逸富貴。可這一切都是沈鯨禾祖父一力維係的。戰亂,疾病,貧窮原本就一直都在。

歲歲用手抹去臉上的淚水,繼續道:“可是老天眷顧,我遇到了家主,遇到了姑娘你。所以奴婢覺得,有飯吃,有衣穿,這樣的日子已經很記足了。至於您說的意義,奴婢覺得,有多大能力,就讓多大事。姑娘您識文斷字是有大才能的人,奴婢就陪在您身邊,我覺得這也是一種天道。”

沈鯨禾沉默,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浮現在她心頭。一方麵是對眼前小丫頭的心疼,另一方麵則是對自已霸占了這具身L的恐慌。

她不禁開始好奇,以前的沈鯨禾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她自已又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地方呢?

太多的念頭在她的腦海裡不斷閃現,交織糾纏,卻怎麼也無法理出一條線來。

突然,一聲淒厲的婦人慘叫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兩人通時起身。沈鯨禾踱步到窗邊,將窗戶打開一條縫隙,向外望去。

後院亮起火把,幾個仆從打扮的人形色匆匆,在院裡來回穿梭。人群漸漸向後院聚集,都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門外也響起周通急切的拍門聲。“丫頭,開門。”

沈鯨禾穿上外衣開門。在確認沈鯨禾平安之後,周通似乎也鬆了一口氣。

“怎麼了周叔?”沈鯨禾問道。

“已經派人去問了。”說著便進屋,點亮了油燈。他站在窗邊,留意著後院的動靜。

不一會兒,仲素也來了。老頭須發淩亂,顯然是已經睡下又著急起身的。

老頭兒進門就問:“這是怎麼了?”周通忙過去迎他。

這時,出去打探消息的護衛也回來稟告道:“是一婦人趕夜路,路上遇到野物衝撞,提前臨盆,這會兒人還在馬車上。她家婆子求到驛丞跟前,說是官眷,想借後院生產。”

“現在什麼情況?可有穩婆。”仲素問道。

“有,但是現在婦人似乎難產,人在馬車裡沒法挪動,驛丞就直接讓人把馬車牽到後院去了,但屬下看那血水一盆一盆地往外端,人怕是不行了。”

仲素思量片刻,對沈鯨禾道:“禾丫頭,去取老夫的藥箱,咱們去看看。”

沈鯨禾點頭,便要去取,卻被周通按住手腕,道:“仲老,這丫頭還是個閨閣姑娘,這婦人產子......”

仲素拍掉他的手,哼道:“閨閣姑娘不假,但從她跟我回臨江那一刻,就注定她不能隻當個普通的閨閣女子,醫者父母心,廢什麼話,誰家閨閣女子還學武功。”老頭瞥了周通一眼,將沈鯨禾拉走了。

周通被噎地說不出話,隻得老老實實跟在二人身後往後院去了。

此時後院已經亂成一團,丫頭站在一旁啜泣,婆子在馬車前急得團團轉。馬車裡傳來穩婆焦急的說話聲。婦人的聲音也漸漸微弱,孩子還沒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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