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才是叫我憂心！”</P>

陸潤生低頭默了會兒，才終於肯將事情告訴夫人。</P>

原來陸潤生原以為四月便能將案子了結，他再把涉案官員押解進京，的擔子就卸了，可偏偏這時又出幺蛾子，先是查抄的賬本不翼而飛，緊接著有人翻供，於是此案又重審了一遍，這回，把五皇子一黨牽扯進來了，他作為此案主審官，朝廷地方那麼多雙眼睛看著，騎虎難下，不得不往深了查，如此順藤摸瓜，京城至少五位四品以上大員受牽連，包括三皇子母妃柔嘉貴妃的母家定遠將軍府，所以昨兒的奏報才費了些時候。</P>

“那聖上的意思呢？”陸夫人蹙眉問。</P>

“三皇子一黨，聖上自會酌情發落，至於三皇子，一月之內即刻趕往封地。”</P>

陸夫人聽出了點兒意思，她掙脫陸潤生的懷抱，偏過身子麵對他，“酌情發落，什麼是酌情發落？斬草不除根，你們又同朝為官，他日他們豈不要報複你？”</P>

“正是這話！”</P>

“嗬！他們倒真做得出！”陸夫人右手枕著腦袋，將前因後果細細思量了一番，冷笑道：“聖上是真拿你當刀子使，也是真沒給你留後路，他在位時能護你，不在位時還不知怎樣呢？我祖父說當年朝中掀起大案，已致仕的首輔牽連其中，後也叫判了株連九族，連他老人家的屍首都教從棺材裡挖出來鞭打……”他眼中是深深的茫然，陸潤生不寒而栗，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場，夫妻倆雙雙緊抱在一起。</P>

伴君如伴虎。</P>

一朝天子一朝臣。</P>

陸夫人從恐懼中漸漸清醒，她搖了搖陸潤生的胳膊，“隻是不知聖上身子如何了？”</P>

“昨兒議事時始終有太醫隨侍左右，但聖上龍體並無違和。”</P>

“那我們便還有日子布局，潤生，”陸夫人定定望著他，目光中流露出深重的悲傷，“想來我們是錯了，什麼公忠體國，公正嚴明都無用，緊要時候人還得為自己打算。”</P>

陸潤生道：“你沒有錯，都是我的錯，我年少輕狂，無知無畏，沒為後路打算。”</P>

“我又何嘗不是呢？”陸夫人收回目光，漸漸頹喪下去，“我年輕時隻知置氣，沒為大局考慮！”</P>

不同於其他公侯世家，陸家是靠著救駕有功封爵的，之後也隻能依靠聖上的信任和重用在朝中有一席之地。</P>

聖上用的是他的公正，可人一旦太過公正剛直，便必然得罪人，也或許他曾有機會與金陵門閥世家結為同盟，然但凡聖上察覺他有此舉，便敲打他，有意將他培養成無黨無派的孤臣，如此他唯一可仰仗的隻有聖上。</P>

當年他本可以借助嶽家融入門閥圈子，從而掙脫聖上的綁縛，偏那時他與陸夫人感情疏離，加上年輕氣盛不願低頭，又正得聖寵，因此並不在意，直到如今聖上垂暮，靠山將崩，他才想到謀求後路，隻是留給他們的日子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