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魚回他,“我看見小侯爺皺眉了。”
賀辭用指腹摸了一下眉間,“我經常皺眉,有何不一樣。”
“仔細看能看出來。”黎小魚看著那碗麵問賀辭,“這碗給我吧,省的浪費了。小侯爺再要一碗沒蔥花的。”
賀辭驚訝於黎小魚的觀察力,他爹娘都沒看出來。
不過他們看不出來,似乎也正常。
他看一眼黎小魚,瞧他細胳膊細腿的,“你能吃得下兩碗麵?”
“能啊。”
黎小魚回答的肯定,別說是兩碗,就是三碗他都吃得下。
他每天的運動量,可是很高的。
賀辭聽了黎小魚的肯定,鬼使神差的真將那碗帶著蔥花的麵,給黎小魚推了過去。
放在以往,他會硬著頭皮吃下去。
賀家世代守在邊關,戰亂時,食物緊缺什麽都吃過。
賀家祖訓,不得浪費任何的食物。
別說是蔥花,麵湯都不能剩一滴。
新上來的那碗隻加了雞蛋的素麵,賀辭吃的乾乾淨淨。
黎小魚吃了兩碗,湯剩著,上麵飄著零散的蔥花。
與賀辭同桌吃飯的人,知道他們家的規矩,因此也都會將碗中食物吃的乾淨。
賀辭想說黎小魚,最後還是沒吭聲。
算了,要是人再被他弄哭了就麻煩了。
吃完了麵,黎小魚去結賬。
“我吃了兩碗麵,兩個荷包蛋,一共是十四文錢。”
黎小魚從他的荷包裏數出足數的銅板,遞給了老婦人。
賀辭本來想說他來給,結果摸了半天,發現出來的急,荷包沒帶。
別說是替黎小魚給飯錢,就連他自己的飯錢都沒得給。
賀辭沒辦法,隻好將左耳上的耳飾取下,直接拍在攤主的麵攤上。
“這是我的飯錢。”
老婦人看著那又是金又是寶石的耳飾哪裏敢收啊,她嚇的連連擺手,不敢貪圖這富貴。
怕有命拿,沒命花。
黎小魚看了老婦人一會,見她是真的害怕不敢收。
便從荷包裏掏出七文錢,“這是他的麵錢。”
老婦人這才敢接下,對著黎小魚鞠躬彎腰的道謝。
黎小魚將桌上的耳飾拿起來,賀辭以為要給他,正要伸手。
就見黎小魚將其放進了他自己的荷包裏,“小侯爺有七文錢的時候,記得來找我贖回去。”
賀辭不著痕跡的收回手,“不過一個耳飾,送你了。”
黎小魚不要,“我用不上,小侯爺還是給我七文錢吧。”
賀辭聽著黎小魚的話,沒好氣道:“笨死了,不識貨。”
這會天光微亮,賀辭沒有再跟著黎小魚,自己先離開了。
黎小魚也朝著家裏跑。
黎九州和周珍娘沒有先吃飯,終於等到了兒子回來,懸著的心放下了。
黎小魚心裏愧疚,讓父母平白多等了一些時間,為他擔驚受怕。
夫妻二人卻不在意,隻要孩子平安歸來就行。
黎小魚確實能吃,前不久吃了兩碗麵,這會回家了還能再吃一碗加了糖的稠粥,順便和他爹娘說了小飯館的情況。
吃好早飯,一家三口才趕去小飯館那邊。
小飯館後院燒了大半,後廚最嚴重。
倉庫和水井那邊還好,沒怎麽被燒到,但落了不少的灰。
好在水井上蓋著石板,不然水都被汙了。
三人都換了深色的衣服,進去一趟,衣服上看不出多臟。
可臉上手上,都在不知不覺間觸摸下,染上臟汙。
孫草和方石頭上工的時候,才發現小飯館後院被燒了。
黎小魚和他們大概說了一下經過,二人就不再多問,擼起袖子開始乾活。
沒多久,淩家的馬車也來了。
淩少卿和柳玉攀走到後院,被眼前景象嚇一跳。
柳玉攀驚訝道:“黎小魚,這怎麽回事?好好的怎麽被燒了?”
黎小魚還記著那六個乞丐的事情呢,他沒正眼看柳玉攀,“你們兩今天先不用來,我今晚拿著菜單去淩府找你們。”
聽說不用來,柳玉攀自然高興。
他可不想將自己的衣服弄臟。
淩少卿因為要和黎小魚學做菜,倒是有意留下表示一番。
不過也被黎小魚打發走,“我說了,我們之間不會有師徒情誼。你甚至還沒交錢開始學,不用表心意,走吧,在這反而給我添亂。”
淩少卿沒辦法,隻好走了。
他還尋思著今天能找個機會,問問黎小魚能不能教珍饌樓廚子的事呢。
看來隻能等明天他去淩府的時候再問了。
盧大海來的時候,黎小魚才抽出空去一趟書院。
飯館被燒了,在重建好之前,都沒辦法給書院送飯菜去。
契書上寫了如何應對這樣的突發事件,要麽黎小魚買了菜去書院飯堂那邊做,要麽就是書院暫時停止和黎小魚的交易。
這兩天他肯定是沒時間去書院那邊做菜,要和魏管事說才行。
走到一半,黎小魚就看見了魏管事的身影。
“小魚啊!沒想到咱兩還碰上了!”
離得近了,魏有風見黎小魚臉上衣服上沒弄乾淨的黑灰,連忙道:“黎家小飯館的事,淩家的郎君和我說了。他還說這兩天珍饌樓會替小飯館供應飯食,我這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直接就應下了。”
“人走了才回神,想著還是先來看看你這邊到底怎麽了。”
魏有風是個瞧著粗,實際上心細的。
他怎麽可能存在不留神,沒反應過來的情況。
不過是不想再去找其他的飯館,珍饌樓的菜色也是不錯,選了一個對他來說最有利的選擇罷了。
黎小魚沒想到淩少卿會這麽做,這是壓根沒將他的話聽進去啊。
不過也算是一片好心,最多就是欠他一份人情吧。
事已至此,黎小魚也沒別的好說。
隻將小飯館大概的情況和魏有風說了,讓魏有風心裏有個數。
也說了兩天後會去書院的飯堂做飯,既然遇見了黎小魚,魏有風也沒有非要去小飯館看一看的必要。
二人又寒暄兩句後,各自回了。
黎小魚回到飯館的時候,黎家的左鄰右舍都來了人,說是要幫著他們一起收拾打掃後院。
在動手之前,潛火隊的人又來了一趟,仔細排查之後,實在是看不出什麽。
隻又叮囑了一遍,打烊一定要記得熄滅了火源。
人多起來,收拾的速度就快了很多。
本來兩天才能收拾完,結果今天一天就全弄乾淨了。
黎小魚記著大家的幫忙,準備後院重建好之後,請來幫忙的左鄰右舍一大家子人,在小飯館裏吃一頓飯。
後院重建,他們自己就沒辦法乾了。
黎九州去找了之前牙行的修建隊伍來,專業的人乾專業的事。
黎小魚正好空出了時間,在書院晚上下學後,帶著菜單,去了淩府。
淩少卿中午專門回了趟家,囑咐了門房和院裏的人。
在黎小魚報了名諱後,立即就被門房恭敬的請到了淩少卿的院子。
兄弟二人尚未回來,丫鬟和小廝給黎小魚上了好茶,好點心。
沒敢有一絲怠慢。
黎小魚沒有等太久,淩少卿兄弟兩就匆匆趕來。
念著黎小魚會在傍晚書院散學後來,淩少卿一路都沒有敢耽誤。
黎小魚直接將菜單給淩少卿,“你先在這選著,我和你表弟有些事要解決。”
淩少卿接過菜單,看一眼二人,覺得不對勁。
“出什麽事了嗎?”
黎小魚道:“問他啊,問我做什麽?”
柳玉攀嘖了一聲,帶著些不明白和無奈,“我昨晚忘記和高山說不要綁黎小魚的事了,想著之前一直沒成功,等早上說也行。誰知道昨晚小飯館被燒了,叫那群乞丐逮到了機會,對黎小魚動手了。”
“高山中午從乞丐那得到的消息,趕忙來告訴了我。”
淩少卿聞言有些生氣,“我說你中午的時候怎麽怪怪的,原來是因為這個。你竟還一直瞞著我?”
柳玉攀自知理虧,又不願低頭。
“高山說那群乞丐都受著傷,嚷嚷著不接這活了。黎小魚不是沒什麽事嗎,何必還對我發火。”
“我沒事,那是因為我尚且能打得過。若我不敵他們,免不了會受皮肉之苦。”
黎小魚起身,看向在淩少卿身後的柳玉攀,神情嚴肅,“柳玉攀,我後麵要教你表哥做菜,給書院送菜,經營飯館,實在是忙的很。不想分神解決你搞的那些小動作。”
“所以,你既然心中一直有怨氣,那你我今天便打一架。你所有一切的算計,都止於今日。若還不服,那就再挑時間打一場,別再搞那些暗地裏的花活,誰都沒那閒工夫和你耗。”
柳玉攀聽著這話很不舒服,感覺臉被抽了好幾個巴掌一樣,羞臊的很。
好像就他最閒沒事乾,成天惹是生非一樣。
也真是見了鬼了,怎麽就那麽巧,小飯館偏昨晚失了火,橫生後麵的波折。
可要他低頭認錯也不能夠,打一場就打一場。
“來!誰怕你不成!”
黎小魚和柳玉攀都往外走,淩少卿怎麽可能看的下去菜單,讓小廝先保管好後,也追了出去。
黎小魚前世學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拳擊和散打。
不過在為幫他師父,跳槽離開後,就沒有再繼續了。
那時候開始,他的錢都填了他師父的無底洞。
好在學了幾年,該學的都學了。
穿越後,他在五六歲的時候就開始慢慢的練起來,力量訓練也在後麵逐年增加。
而柳玉攀怎麽說也是武將世家出身,也就最近要去小飯館幫忙,在武術上有些懈怠,但底子還是在的。
因此兩人交手後,就你來我往的,誰也不讓誰。
淩少卿看著乾著急。
哎呀,這叫什麽事啊!
他剛出爐的師父和表弟打起來,都不知道幫誰!
他隻能焦急又無奈的繞著兩人轉,邊轉邊喊,“別打了!你們不要再打了!”
黎小魚的散打,是跟著個退伍的特種兵學的。
一節課貴的很,教的那都是招招要命的。學之前都要簽署協議,不可以用其傷及無辜。
柳玉攀有些身手是不錯,可他畢竟沒有正兒八經的學過。
也沒人正兒八經的教過他。
他費儘力氣,隻打了黎小魚的肩膀一下,後麵不是在拚命的防護,就是單方麵被揍。
不過他能感覺到,黎小魚揍他的時候收著力道了。
這讓他更覺難堪。
柳玉攀突然停下,對著黎小魚吼道:“不打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不要你可憐!”
黎小魚收勢,奇怪的看他一眼,“你想多了,我隻是懶得費那麽多力氣,多累啊。”
柳玉攀聽懂了。
打他隻需三分力,何需用五分。
更難堪了。
淩少卿趁著這空隙,急忙上前,擋在兩人中間,“好了好了,既然不打了,就按著之前說的那樣,所有一切都止於今日。”
黎小魚沒意見,“我說到做到。”
柳玉攀漲紅著臉。
他罵,罵不過黎小魚。打,打不過黎小魚。
自我掙紮了半晌,才甕聲甕氣的出聲,“說的好像誰不是說話算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