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晴駕車來到彆墅的時候,池塘周圍已經拉上警戒線。
她下了車,朝警員亮出刑偵支隊的證件,抬起警戒線彎腰穿過去。
法醫麵前支起兩架探照燈,俯身查看死者的瞳孔和口腔,回頭示意助手逐字記錄。
“死亡時間是昨晚11點左右,口腔黏膜破裂出血,無明顯外傷……”
法醫看到一身便裝的短發女警,連忙叫聲“郝隊”,郝晴大步走到屍體旁邊,從頭到腳打量一下,發現死狀有點奇怪。
“王科長,你這邊有什麼發現?”
“死者腹部微有隆起,臉頰以及四肢呈現青紫色,看上去像心臟病突發猝死,但據我觀察,死者生前出現重度窒息,先是呼吸抑製,然後心跳停止,致死原因暫且存疑。”
郝晴提取到關鍵信息:“你是說,有人想偽造成死者意外身亡?”
“有這種可能,不過,還需要進一步屍檢認定。”
法醫帶助手將屍體抬上勘察車,郝晴環視四周,估算池塘到彆墅的距離,約有五十米。
禹明輝毒發後自己走到池塘,還是被凶手拋屍在這裡?案發時現場有很多客人,凶手難道不怕罪行被發現嗎?
淩晨暑氣漸消,微風拂動池中睡蓮,彌漫著沁人清香。
不遠處有間花房,沉默地見證過生命的消逝,那盞庭院燈在夜色裡掙紮閃爍,燈下懸掛著一個白色攝像頭。
“趙晟,趙晟……”郝晴走向那群警員,手裡捧著筆記本的圓臉小夥子,撓撓頭跑到她麵前。
“郝隊,彆墅裡的監控畫麵都丟失了,我檢查過設備和線路都是正常的,但我用搜索軟件也搜不到攝像頭,這也太詭異了。”
郝晴若有所思:“信息科高材生都查不出毛病?嗯,看來不是簡單的巧合。”
趙晟鬱悶壞了,還想解釋幾句挽回形象,郝晴卻沒有深究這個疑點,越過他走向那棟彆墅。
“郝隊,還有更巧的呢。”趙晟追上她,小聲嘀咕,“死者是禹明輝,禹明輝啊,咱們前陣子查的那件案子,不就是他從中搞鬼嗎……”
郝晴白他一眼,小夥子趕忙住聲。
彆墅裡燈光如晝,透過落地玻璃窗,那些神態各異的臉龐清晰可見。
“沒人發現禹明輝怎麼死的?誰報的警?”郝晴邊走邊問,趙晟翻看筆記本,跟上回複。
“禹明輝昨晚邀請了三十多名客人,慶祝他和妻子的錫婚紀念日。最先發現屍體的是幾位公司高管,報警人是公司股東邵思穎。”
郝晴站在窗外,注視著坐在沙發上情緒激動的卷發美女:“邵思穎?禹明輝的妻子呢,她不關心自己丈夫死活?”
“他妻子洪雪,據現場證人指控,有可能是本案嫌疑人。”
夫妻一方遇害,配偶大概率是第一嫌疑人,這個認知在過往案例中,得到了充分的驗證。
夫妻之間密不可分,也更容易產生不可調和的矛盾,當彼此的信任逐漸崩塌,從執手相愛變成針鋒相對,親密關係也將走向破裂。
見到洪雪之前,郝晴不打算依靠經驗辦案,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郝晴走進客廳時,邵思穎的情緒還沒穩定下來,濃妝豔抹的一張臉漲得通紅,雙手拍打著沙發大喊大叫。
“凶手一定是洪雪!就是她殺了禹明輝!她知道公司有麻煩了,她想卷走所有財產跑路,你們還在等什麼?快把她抓走啊!”
做筆錄的警員被她吵到頭疼,耐心追問:“邵女士,死者和妻子存在經濟糾紛,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除此之外,你還有其他證據嗎?”
“這不就是她的殺人動機?其他的你不會自己去查啊,還要我教你們怎麼辦案?”
邵思穎雙目圓瞪,指手畫腳像在數落無能的下屬,郝晴走過去拍下警員的肩膀,主動朝她出示證件。
“邵女士,你親眼看到洪雪殺了她的丈夫?禹明輝臨死前的症狀,請你描述一下。”
“刑偵支隊、隊長……”邵思穎看清證件上的職位,眼皮一耷,氣勢消去大半,“我沒看見,我哪知道禹總怎麼死的,這與我無關啊。”
“那你為什麼篤定禹明輝死於他殺,而且凶手就是洪雪?”郝晴沒有錯過她眼裡的慌亂,納悶她對洪雪的敵意從何而來。
邵思穎偏過頭,抿了抿紅唇:“這不是明擺著嗎,禹總生前身體健康,沒有突發性疾病,他死得這麼突然,肯定是被人害了。最恨他的人就是洪雪,凶手除了那個女人,還能是誰!”
她整理幾下耳邊的卷發,頻頻朝對麵方向使眼色。
郝晴順著邵思穎的目光,看向那個妝容精致的女生,她哭得眼眶紅腫,肩膀都在發抖。坐在旁邊擁著她的帥氣男友,輕聲安慰她彆難過。
邵思穎暗罵就知道哭,著急催促:“心怡,你哥要跟那個女人離婚,你不是最清楚實情嗎,還不快告訴郝警官。”
禹心怡紅著眼抬起頭,傷感抽泣:“是,我哥決定和洪雪離婚,我想過她可能不同意,但沒想到她那麼狠心,連結婚十年的丈夫都能下得了手。”
郝晴直視她的眼睛:“禹明輝是家中獨子,他怎麼憑空多出來一個妹妹?”
禹心怡臉色唰地變白,手捂住胸口,呼吸也急促起來,求救似地望著邵思穎和男友。
邵思穎撇撇嘴:“沒看出來,郝警官很了解禹總嘛。”
“當然,了解死者的家庭關係,是警方辦案的基本工作。”郝晴瞥她一眼,邵思穎裝作沒看見,低頭擺弄起新做的指甲。
男友將禹心怡摟進懷裡:“心怡是禹總同父異母,家裡認可的妹妹。”
郝晴點頭:“明白了,請問你是?”
“我叫韓洋,禹洪科技的法律顧問,也是心怡的未婚夫。還有件事,我應該說清楚,禹總上周找我起草離婚協議,決定將夫妻共同財產贈與妻子洪雪。”
“也就是說,禹明輝選擇淨身出戶。”郝晴端量邵思穎和禹心怡,沉下聲音,“如果是這樣,洪雪沒有理由為了財產殺害丈夫,你們的說法自相矛盾。”
邵思穎吭哧癟肚說不出話,禹心怡急得直掉眼淚,不顧韓洋勸阻反駁郝晴。
“她有理由!因為、因為她對婚姻不忠,澄澄根本就不是我哥的孩子!”
郝晴不會聽她三言兩語,就去指責一個女人的不忠:“洪雪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