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坐在床邊的蔡鬆年猛地醒過來,入目夜色變淡,天快亮了啊。</p>

他不放心殿下進來守著,竟然也睡著了,不過由此可見,殿下也安睡無事。</p>

他轉身輕輕掀起床帳,若明若暗中一雙黑石般的雙眼閃耀著幽光。</p>

蔡鬆年猝不及防,打個哆嗦："殿下,你,你醒了"</p>

或者,難道一直沒睡</p>

李餘嗯了聲："我醒了。"</p>

聲音平靜,雖然臉色還很蒼白,但沒有了先前的惶惶,看起來整個人都安靜下來了。</p>

蔡鬆年鬆口氣："殿下睡好了"又忙說,"天還早,你再睡會兒。"</p>

李餘垂目,漆黑睫毛遮住眼,下一刻又抬起："不睡了,我餓了。"</p>

他這麼一說,蔡鬆年也覺得餓了,可不是,從昨晚到現在一天兩夜,殿下一直沒吃飯。</p>

知道餓更好,說明真恢複正常了。</p>

"好好。"蔡鬆年點頭,起身向外去,"我這就去喚人送飯來。"</p>

聽著蔡鬆年走出去,站在門外吩咐,當值的內侍宮女們走來,夜色的安靜褪去,變得熱鬨。</p>

李餘靜靜躺著,然後坐起來。</p>

沒錯,他要吃飯,要養足力氣,這樣才能想清楚出了什麼事。</p>

躺著做夢是沒有用的。</p>

不要做夢,母親當年告訴他。</p>

不要再去夢想有個人從天而降與他相依相伴。</p>

是假的。</p>

他的阿籬原來不是他的阿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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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的燈又點亮了幾盞,隻是夜色已淡,視線反而顯得昏昏,總覺得看不清。</p>

周景雲看著坐在對麵的女子,她正在喝茶,一手握著茶杯,一手搭在扶手上。</p>

喝茶的動作,有些像喝酒。</p>

跟白籬是完全不同的姿態。</p>

明明還是那張臉,但一切都變了。</p>

他是在做夢嗎</p>

對麵的人放下茶杯。</p>

"你怎麼現在喝這麼濃的茶"她說,視線看過來,微微一笑,"不是說就喜歡淡無味的水"</p>

周景雲身子微僵,袖子裡的手攥住,指甲掐著手心,感受著微微的刺痛。</p>

"我,什麼茶都喝。"他緩緩說。</p>

這話是回答了,但也不算回答,沒有回應她說的以前,也就是沒認可她是誰。</p>

這樣說對不對</p>

這是第一次與這樣狀態的白籬說話。</p>

曾經那次,她隻是醒過來,看一眼,笑一笑,喊了聲他的名字,就,消失了。</p>

這一次,她從院落走到書房,拿出了那副畫,還在他震驚失手打碎夜燈後淡然的走出來,坐下來,喝茶。</p>

他該怎麼做</p>

"周景雲。"她看他一眼,低頭捏起桌上一塊點心,"我以為你見到我會很高興。"</p>

說著笑了笑。</p>

"原來連你也盼著我死。"</p>

蒙蒙青光下,她臉上的笑些許悵然落寞。</p>

"沒有！"周景雲忍不住站起來脫口而出,聲音又戛然而止。</p>

她看向他,眉眼含笑"沒有什麼"</p>

周景雲看著這張臉,隻覺得眩暈,這張臉是假的,還是人是假的,亦或者此時此刻他也是假的</p>

"清醒點。"她的聲音傳來,"你現在看到都是真的,你也跟她經曆不少事了,也不是第一次見到我,慌什麼！"</p>

周景雲深吸一口氣,是,沒錯,真的就是真的,假的也變不成真的。</p>

"我沒有盼著你死。"他看著她說,"而且,有很多人希望你活著。"</p>

她迎接他的視線,笑意在眼底散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