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正是昨天夜裏遭到一群人追殺後被迫跳崖的少年。

銳雯看到了少年左側臉龐上麵刻畫的圖騰，那是一隻迷你的青紋龍，有點像上一世中的刺青。他皺了皺眉，死去少年的記憶清楚告訴他，這是一位來自風暴平原的少年，而少年臉上的刺青，是他們部族的榮耀與圖騰，是比他的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風暴平原嗎……似乎和諾克薩斯並沒有多大過節，貌似可以爭取的樣子。畢竟，救人一命這樣的恩情總是要大過一般的仇恨的。

銳雯蹲下，伸手輕觸少年的身體，微微眯起了雙眼。

白銀下位。

幾處骨折大概是跳崖時造成的，傷的最嚴重的是右臂，從肩胛骨到整個手臂的骨骼幾乎全部碎掉了。少年的真理有些枯竭，原本如大江大河一樣的真理，此時竟孱弱如一條小溪。而且因為少年無意識的昏厥，這些真理在他體內異常緩慢地匯聚。

少年後背的衣袍上麵還有幾個長長的劃痕，應該是劍氣留下的痕跡。雖然還滲著些血絲，但是並無大礙。他的背上背著一隻箭筒，卻沒有了箭，銳雯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散落箭矢的痕跡。

連箭筒中的箭都射光了嗎……

箭雖不在，但是少年的左手中卻緊緊握著一把長弓，竟然在墜崖的途中都未曾鬆手。看來在昏過去之前，依然保持著高度的戰鬥意識。

仔細地觀察著少年背部那些劍氣的痕跡，銳雯輕輕閉上了眼睛，似乎回溯到了少年被人追殺的畫麵——

兩個，三個……不，四個還要多一些……前麵是斷崖，抽箭，搭弓，射箭，寄所有真理於一箭，逼退或者射殺最前方的人，然後便是縱身一躍。

這是一次迫不得已的跳崖。

銳雯睜開眼睛，抬頭望了望斷崖的高度，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白銀階位的弓箭手，按常理說體質不會很差，即便是跳崖，也不會導致這樣嚴重的傷勢，想來想去，便隻有一種可能，來自風暴平原的少年，不僅耗儘了自己的所有真理，也耗儘了自己的所有體力，空有一副白銀階位的軀殼，從那樣高的斷崖墜落時，連調整自己身形的氣力都沒有了。

勉強用右臂作為自己的緩衝，然後……暈了過去。

對自己也是蠻狠的家夥……銳雯輕輕搖了搖頭。

這時他才意識到幻境中的殘酷，之前還有些隨意的以為，這些來到幻境的少年們若是遇到了危機，自己死出去也未嚐不可，結果卻發現，了結自己的生命隻是迫不得已的選擇，不到最後的那一步，哪怕有一絲生機，也沒有誰會中途放棄。

就像肚子中了一劍卻狂奔數裏的狐族少年。

這就是特麽的倔強啊，這就是特麽的輕狂啊，這就是特麽扯淡的青春……銳雯有些自哂，莫不是自己活了兩個不全的輩子，就已經老的不成了樣子？

銳雯搖了搖頭，一手拎起少年的衣領，正要走的時候，卻瞥見了少年沒有握弓的右手，不由得怔了怔，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

……

“你是說這隻是幻境的外圍森林？”銳雯一麵給昏過去的少年綁上夾板，一麵皺眉問道。而一旁的狐族少年看著銳雯用撕碎的布條將夾板一圈圈纏好，便想到了自己昨夜也是被這樣倒騰過，不由得臉上一紅。